不知天高地厚,妄议国事,臣女知罪,求陛下降罪。”
那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林震威难得地有些不忍——她费劲心思说出这等安邦之计,何尝没有求饶保命之意?倒是自己心思过深,容不下人了,心下怜惜之意顿生,看那跪伏的瘦弱身影越发可怜,“起来吧。”
芸娘谢过起来。
林震威忽然叹息了一句,状似无意地道:“你肖似其父,善谋策,精文书,且回去写个计划书与朕吧。”虽然两全其美的法子没得到,这个也算意外之喜。
这是听进去了,且她的小命也暂时保下了。“将军待臣女情谊深厚,求陛下准许臣女领将军营中亲兵留在宣州府等候将军归来。”芸娘又道,这等于给出了林震威又要寻找女儿又能回京的两全其美的方法——这也符合林震威预想方案办法中的一个。
等候?林震威眼神闪了闪,逼视着芸娘,“你觉得云儿会没事?”芸娘抬头,两人视线相对,林震威看到了芸娘眼中的坚定:“陛下乃国之君主,受命于天,将军乃陛下的血亲,自然亦受上天眷宠,必当平安归来。”
“若云儿.....不测呢?”终究不忍说“死”字。林震威看见芸娘的坚定的眼波碎了——
是的,碎。
那是一种深层次的、极力掩饰、自欺欺人,却再也控制不住的恐惧。
“不会的!”她低低的道,然后又加强肯定似的重复了一句:“不会的。”可是那低垂的,细弱得像是随便一折就会断掉的颈脖证明了她内心并非如此的肯定坚定。
林震威见她那个模样,莫名生出一种“欺人太甚”的悔意,他疲劳的挥了挥手,“你退下吧。此事日后再议。”
挥退了芸娘,想到诸事烦杂,林震威不由得心浮气躁,在房内转了几圈才勉强压下去,吃了些饭食,被宦官劝着去睡了一觉,作了一个梦,梦见他站在一面大镜子前,镜子里另有一男人,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忽然间,男人的头掉了下来,砸碎了镜子,碎片与鲜血飞溅,触目惊心,其中一块尖锐的镜子带着血丝凶猛的向他飞了过来,他躲避不能,眼看就要被刺中,他一惊之下,醒了过来,但觉浑身汗湿。
太不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一时贪嘴跑去吃三汁焖锅了~好晚才回来,所以弄到这么晚~
呃~不好意思,更橘子皮更新晚了一样,将军还得晚一点才出现~
☆、第九十四章
一晃又是十天。祈云依旧下落不明,无论芸娘想了多少寻人的办法、派出了多少人手,她就像是风似的消失在大草原或是沙漠深处。
林震威的脾气也越来越阴沉,看芸娘的目光时常带了杀意,芸娘心想也许皇帝是知道些什么内情的,不过隐而不发,若是祈云死了,怕是爱女心切要杀了自己陪葬,她心仪祈云,愿生死与共,竟也不觉怕;倒让林震威看出她性情中的豁达勇毅,倒意外的缓了脸色。
而芸娘因为忧心祈云,又时被林震威敲打、威压,人加速削减,越发没了颜色。程云天感激她恩情,又想着在她处图谋个前程,总时不时说些他行走江湖的趣闻、逸闻用以取乐、开解她,芸娘也受他好意,时常与之倾谈,聊遣些烦闷。
程云天这人其貌不扬,却极健谈,一些普通的事从他嘴里娓娓道来,也别有趣味。这天,他跟芸娘说一件他刚见着、听到的趣闻:
却说这程云天不但善于占卜算卦,竟也会些医术。军中缺大夫,他这门技艺便派上用场,他给军中伤员看病治疗包扎,人只道他是将军府的人,越发对北平府好印象,这份感激也直接的落到了芸娘身上,她出门总是能得到尊敬的问好,军中缺女人,却从无人以猥亵目光视之。这天,他去这,附近的山林采些普通的止血药草,不想竟因困倦卧于石丛后睡着了。
半梦醒间,忽然听得人说话声,似乎是说话的男子做了个噩梦,梦中相对男子断头溅血,景象可怖,男子在问老天爷是不是对他所作所为厌弃,要降罪于他,梦乃是先兆——程云天笑道:梦有时候的确能起到预兆、警醒之用,可是大多数人却不知道,梦很多时候其实是相反的。那男子梦见自己相对而站的男人断头溅血,他以为是凶兆,乃至于忧心忡忡、闷闷不乐,其实大可不必也,此乃吉象,本欲劝慰几句,但思及此人定然内心有愧方有此态,乃作罢。“
芸娘好奇:“此乃何解?流血乃是不祥,更何况断头?”
“相对而站,表示对立之意,断头是为亡故,既则亡故,何来敌对之举?此梦乃是其人没有敌手之兆也。是故为吉。”程云天没说的是:男者,是为‘夫’也,‘夫’者无头,是为‘天’也,男子,天子也,天子将没有敌手!这也是他没有贸然跳出来劝慰林中男子的缘故——若是此人当真是天子,让人听去了这样的梦,那他的脑袋还要不要啊?当然,他也不敢万分的肯定那人就是天子,可是他却知道,不无可能,该因当今天子就在宣州,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他眼前这位,还时不时能晋见。所以,程云天含蓄的给芸娘说这“趣事”其实是包含了提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