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娅还是小小的犯罪者。
阿萨德跋涉过群星,最后却只是为她找到了合适的土壤。在这里罪行从来被善待,所以连贩卖枪支或者袭击正规军都只像一滴水落入了海洋。
这并不是说她和其他人融为了一体。在一切收尾时伊莱娅总会率先离场,可是依然有人喜欢追随着她。这漂亮到危险的孩子有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总是可以率先冲破对方的防线,收尾时又大方得几乎让人难以理解。她把琳琅满目的战利品大方地留给他人,随手收取一点报酬。
“因为我不能拿走太多。”她总是那么敷衍地解释。阿萨德会发现的,所以她很乖,只拿走一点。伊莱娅不是雇佣兵也不是强盗,只是随心所欲的参与者。流放者们乐于邀请她,她也乐于加入。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认为她挺好说话。
要到后来流放者们才知道那不是因为宽容,只是出于淡漠——有不知情况的人在她面前提起了阿萨德。在对方说到“居然是很辣的oga”时这小怪物只是面色平静地聆听,然后在“操起来肯定很爽”这句话出口时用短刀从下颌扎穿了对方的颅骨。舌头被在口腔中切下,连短暂的惨叫都含糊不清,如同闷在深水中的呜咽。
年少的alpha甚至不屑于留下一句威胁或者解释。她没有拔刀,扬长而去,花时间最久的可能是找地方洗澡。但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听见过有人敢于在她面前那样谈论阿萨德。
可是一切结束以后她只是踏着夕阳用钱买面包带回家。阿萨德爱吃面包,而伊莱娅不吃。她抱着满袋子面包欢欢喜喜地跑回家,把满满的袋子捧给他,“爸爸爸爸!”
“全都给你。今天我去帮别人卖面包他才给我的。”年少的alpha说,像每个撒娇的孩子,却又矜持想做个大人,轻快地在他唇畔吻了一下,“我最爱妈妈了。”
阿萨德放下手中的屏幕起身,很敷衍地不许她再继续亲他。这是伊莱娅捕捉到的妈妈的弱点。从最初就是这样,阿萨德从不擅长拒绝倾泻而来的情感,何况说爱的人是她。
这是阿萨德和她度过的第十年,可是伊莱娅看起来已经十三四岁。时间将她从漂亮到危险的孩子雕琢成了未长成的alpha,婴儿肥褪去,眯起眼睛时像是休憩的掠食者。
可是回到家里,所有的锋锐就全散去。她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留一头柔软的长发,像oga而不是alpha,反而阿萨德从未将头发留长。她疯跑了一天,头发就全乱了,有时候嫌烦就干脆一把全割掉,任性地仗着天赋异禀重新长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偶尔阿萨德看着她那样乱来会觉得有点可惜。伊莱娅察觉到了,不在意地眨眨眼睛,“没关系呀,爸爸。”她说,“反正马上会长出来的。”
她有时候撒娇要阿萨德给她梳头发,更准确地是要阿萨德摸她,就像人类会摸摸猫咪的脑袋。长而柔软的黑发比流沙更易滑落,散在青年的手心如同黑色的河流。伊莱娅枕在阿萨德的膝盖上仰视那张轮廓漂亮的面容,百无聊赖,“爸爸。”
青年淡淡动了动手指,表示他听见了。夕阳打亮他的面容,让鼻梁都笼在阳光里。
“你闻起来好香。”她说,“是因为要到发情期了吗?”
这孩子就是这样,好像天真又好像故意,恐怕连自己也说不清。年少的alpha轻轻撑起身体拥抱青年,还让自己的黑发流散落在他的手指间,“妈妈别出门了好不好?会很危险的。”
明显在说胡话,阿萨德是那种最不会因为发情期出危险的oga。可是伊莱娅还是那样纠缠他,趁阿萨德不注意的时候将脸颊埋在他的颈侧。她离他的后颈那么近,信息素在脑中留下的痕迹清晰如刀刻。
“妈妈。”她呢喃,“我好爱你呀。”
后来你无数次回想起那一段平静的时光,终于意识到在那时阿萨德其实和你一样对亲密关系全无经验。你们是人类以贪婪造出的怪物。在这纷杂的尘世你们竟是彼此唯一的同类,所以你们注定了孤独,也注定了相拥。社会的规则无法真正禁锢你们,阿萨德的拒绝也因此并不坚决。所以当你拥抱他时青年偶尔还会反过来抚着你的后颈,低头看你。
他浅灰色的虹膜倒映出你的面容,看起来在沉思,也许是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其实那只是你长大的本能,你用身体丈量他,丈量你的父亲离成为你的猎物还要多久。
那其实是非常燥动又无比安静的成长期。情绪汹涌,但从来都只是暗流。你能越来越清晰地闻到阿萨德的信息素,在夜里像是流淌的河流。有一次阿萨德的手指在他试一把刀时被割伤,他的血滴落在桌子上。
在阿萨德走后你用手指沾了那未凝固的血迹,受到蛊惑一般将手指放入唇中吮吸。你以为你渴望的是鲜血,可是后来你才明白你渴望的是流淌在鲜血中的信息素。你太想要你的妈妈了,你想吞噬他,你想爱护他,你想将这强大而锋锐的美丽纳入怀中,你不明白这就是你幼时不曾读懂的爱。
你是alpha,你渴望你的oga,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