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告知了我存在的理由——成为宋家已故长子的心脏容器,为此我不仅躯体与其高度适配,就连面容也完美继承,但我并不配拥有他的名字。
因为坦白来说,我就是个复制人,是个恬不知耻试图顶替回忆的赝品,在宋冽眼里我不配被唤作哥哥,宋清这个名字挂在我身上更是对死者的一种亵渎,每每在被称作父母的大人面前宋冽才会咬着后槽牙勉强叫我宋清哥,他会故意说的很快,像是又创造出一个新名字,我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仍在努力接受这种创新的社交模式,因为私下里他只会叫我113。
113,它才是我真正的出厂编号,我虽然肢体构造与神经回路都与人类无异,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的存在只是个维护器官的容器,在我看来我的本源也许更接近于机器,通过学习我可以轻松答出圆周率后六百位的数字,但令人惋惜的是我至今仍然无法理解宋清这个名字背后究竟有何含义。
好在我坚信亡羊补牢,笨鸟先飞——
好吧,这些成语是这么用的吗?我虽然勤于学习,但终究教材有限,毕竟我所认知的一切都在真宋清的日记本里学来的。
“开学第一天,我有了喜欢的人,他的追求者很多,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尽管如此我还是抓住一切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可他总是那么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一时温柔又一时乖戾,像个待解的谜题……”
不得不说,这教材的深奥程度不亚于无字天书,我第一次翻开一下子就被后续诗歌一般大段大段无头无尾的抒情而砸得眼冒金星,我一面翻阅古典歌剧对其中的借代与典喻学到头痛,一面心头又会因重新咀嚼文字背后的回忆而隐隐萌生起一股躁动,可这些都是我未曾经历过的,我说不清这种感觉,即使成为人类我仍然对自己感到陌生,这也是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在出厂前进行了社会化引导,却仍然不被认可拥有足够独立生活的能力决心扮演好宋清这一角色。
因为在父母眼里我学不会宋清,可这倒令我更加下定决心了解这个“他”,了解自己的心。
“……每当他望向我,呼唤我的名字,我的心便更加向他靠近……”
在日记里,“他”没有名字,可只是轻轻读出这个音节,我都能感受到心头一跳,规律的心跳频率会为此而加快变得雀跃,那时我总以为那是机械与躯体磨合中的不良反应,现在想来,也许是旧事再度重演前真宋清最后的悲鸣。
写完最后一个字,刚巧花园吹来一阵香热的风哗啦啦又将书页倒回从前,一时从文字间回神,太阳忽得晃射进瞳孔迎面骤然白闪,小痴汉还有些没适应自己正身处夏天,顶着铅重的脑袋飘忽忽扣好笔盖顺势合上日记本,软皮的本面隐隐发烫刺得掌心激起一阵热流,灼烧心脏急促鼓动,脑内直闪血红大字。
要尽快学会成为宋清!
然而小痴汉快翻烂日记本也还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名字是什么,为什么只是单纯看到文字就能够牵动自己的心,那些记录在本子上华丽又酸涩的文字好像只是一场寂静而凄美的单恋,越试图求索,小痴汉反而越觉得自己离宋清更远,他讨厌这种感觉,也绝不允许自己错过每一次能够更加接近人类的机会。
复制人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更何况他的存在本就是有目的的,如果没办法完成制造者的愿望,那自己的存在将会毫无意义,小痴汉隐约听说过那些被遗弃的复制人的下场,尽管他还尚未完全掌握人类的情感,但只是听着那些距离自己恍惚如故事的结局仍会觉得背脊发凉。
“哼…这么热的天气不好好呆在室内,你是想把你的冷却管晒爆学着自杀?”
这是继被折断手脚做成标本、成为商品任人食用后小痴汉了解到的第三种死法,他虚弱地低叫了一声垂下头去,同时手上飞快将日记本塞进包里。
被宋冽发现自己又在偷偷学习的话,怕不是会出现第四种死法。
随着轮椅缓慢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干涩的呻吟,小痴汉越发将头低得更深,宋冽脾气怪得很,打自己被领回家就不许人盯着他的脸看,起初小痴汉只以为是宋冽因为宋清的事在故意针对自己,后来才发现他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包括父母。
然而父母对此似乎并不在意私下还会来开解自己,小痴汉一心专注于研究宋清也从没意识到父母对待此事奇怪的态度,毕竟宋冽倒也并不是长得很丑或者羞于见人,相反他与自己长相相仿甚至五官华贵更甚,第一次以宋清的身份被父母介绍给宋冽的那天,小痴汉只是远远看见宋冽那张脸就呆到说不出话,簇拥之下走来华光熠熠,像个矜傲的小王子,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
明明那张脸上拥有着与自己一样的五官,神态却与自己大相径庭,一双深邃瞳眸凛冽如冰,无意间视线扫过令人如芒在背直打寒战。
“叫你看我了吗?把头低下。”
这是那天宋冽和自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冷,流弹一般打穿耳廓,看也没看自己就错过身和其他人说起话来,小痴汉来不及开口就被父母搂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