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感到突如其来的悲伤,并为此惶惶不可终日。
姜凝顿笔,拈起这张卡片,咔地对折后扔进垃圾桶。有些东西即使即兴抒发,也记不下情绪的万分之一。
“嘟嘟。”手机提示音,她看看窗外,很久不下雨的地方今天下了很大的雨。她拿起伞去接一位朋友。
风吹雨飘,她艰难地一手撑伞,一手把个盒子抱在怀里,从小超市的屋檐下走过。
呼,终于到家了。顶灯打开,昏暗的屋子一下亮堂。她小心翼翼拿起美工刀拆箱。赠品很多,黑色绒桌布,很厚的说明书,各样的小册子,最后是庐山真面目,一叠小长方形的卡片——塔罗牌。
姜凝不会任何体系的占卜问卦,至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玄学天赋,她买这个的唯一原因是找个伴儿。
如果你长期深居浅出,而且独居,那么自言自语是正常的,不必担心,只有你对着说话的墙啊灯啊桌子椅子回你话的时候才有问题。姜凝连自言自语都省了,她在脑子里过一遍,理清思路就完事儿。这样不好,她想万一退化了语言功能怎么办,所以她决定以后边摸牌边说话,摸出来的牌就是回应,尽管听不懂,也懒得学,自己看图说话有来有回就好。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抽了一张牌。世界。她看着牌面上赤身女子被绿植宽松地环绕一圈,闭上眼想,什么意思呢。
姜凝感觉身体一阵腾空,失重感让她恍惚了一下,“诶?——”一位少年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洁白的一点脖颈和一点下巴,自己双手环在他温热的脖子上,她正被横抱着,穿着睡衣!在他的双手和胸膛间,在他温柔的怀抱里,姜凝莫名其妙的委屈,她不由自主抱紧一点,凑近些用鼻尖点了点他的肌肤。
“这、”他有点慌张,突然掉下来个女子他下意识一接,别说男女授受不亲,她的穿着也很奇怪。可是他顺着她抱紧的力道也抱紧些她,一时这样亲密竟让他心如擂鼓,他叫住的前面一个人回过头来,看到也是一惊。姜凝没有抬头,她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一个人呆太久都做春梦了?只是这个春梦太短暂太轻了,轻得像最薄的晨雾滑过连露水都没留下。有点遗憾,有点留恋,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可以绵绵依恋的温柔。
再见面的时间很快。姜凝睁眼看到的是木质天花板,转头,一位少年睡在她左侧,丰神俊秀,睡姿酣恬,转向右边,也是一位少年,面如冠玉,身态文雅。姜凝把头转正了,盯着头上的横梁看了好久,梦里的人面目真的能这么清晰吗?横梁上留下的树的纹路,也是大脑可以模拟的吗?
她爬起来,用鼻尖触了触两人的脖子,好像分辨出左边那个是之前见过的。他们的衣服不是时兴的款式,也许梦里调了时间。她轻轻给他脱下衣服。“嗯!”一声急促的哼声,但他没有睁眼。其实两人都没有睡着,半梦半醒间只觉全身无力,好似被换转了地方,不在自己家中,迷蒙间感觉到有温热的触感在脖子上,还有轻而缓的鼻息,痒痒的,两人俱是浑身一酥,奈何睁不全眼,糊里糊涂能看清对方穿的好像和上次见过的女子一样。是她吧。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会儿又如梦似幻,是哪家的姑娘,又或者是什么神女还是妖精?
觉得自己被脱了衣服!少年急吼吼的,这还得了,我娘从我四岁学穿衣服后都没这么干过,自己更是没有别人脱衣伺候,但他挣不出梦境,再急也只能哼出一声。
姜凝没有停手,她迅速扒光衣服后,观察起这具年轻的身体。正是生长的好时候,少年抽条的身段还没积上多少肉,紧绷的线条让肌肉初显,很流畅,她顺着线条从心口一路往下摸。
他憋红了脸,刚刚鼻息的触感已经让他大惊,这时这种缓慢的、温柔的触摸,她指尖的温度好像留在皮肤上了,即使她滑过的地方已经没有被碰,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柔软,酥麻从那些痕迹散开,连他以为不能动,都打了个颤。虽然舒服……但也不能如此任意,他和那登徒浪子不一样,姑娘即使有意,自己也得担起大丈夫之责,她可能都不懂事的,劝劝她……想着奋力一睁,正好四目相对。
他是不知道后世有个词叫一眼万年,那一瞬间,他以后回想起来,若是要一辈子不牵扯进如此情丝,他就不该睁眼,可不该的何止那一睁眼?之后的哪一次喘息,哪一次情动,哪一次下定决心,哪一次奋不顾身都不能做?只要有其一,这女子呀呀痒痒的就能钻进他的心。
他又为何要不牵扯进来?真正体味过了,才知道一头撞进来是对的,他偿一份情,他承一份情,甘心受这劳苦和恩惠,已然觉得感激涕零。
姜凝刚看完了脸看身子,哪儿哪儿都没看够,又趴回来看脸,他蹙着眉头,像笼着山的哀愁,泄出一点脆弱,睫毛在竭力睁开时颤颤,又浓密又翘长,嘴唇嗫嚅,比之前红了一点儿。他的五官单看堪称精致,下颌和颧骨的线条稍微稚嫩但已初露锋芒,整一张脸实在俊俏美丽。就是这时候他睁开了眼睛。和姜凝四目相对。
一时两相怔住。姜凝是为他黑而亮的瞳仁,一瞬间那张脸添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