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籍知道他这位兄长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当年整个杨家都没人能拦着他把谢忆从夫家抢出来,如今他想杀原之琼,凭他自然是拦不下来的。他抿了抿唇,道:“兄长,我不能看着她去送死,我会……”“你早说这句,不就完了吗?”杨符瞥他一眼,道:“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这么难出口吗?”他自带一种兄长的威严,训诫起杨籍来,让他也不敢抬头。但偏偏此刻,杨籍觉得,自己或许是有希望带走原之琼的。杨符果然松了口。“可以啊,想放她,我答应你。”杨籍呼出一口气,面容瞬间明媚起来,笑着看向杨符,拱手便要称谢。可旋即杨符又道:“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杨籍微顿,道:“兄长请吩咐。”杨符道:“你不可再与她同行。”杨籍脸上的笑意僵硬了。杨符指了指大门,道:“你若答应,我现在就命人开门,你可以看着她走出去,我和我的人都会留在这里,半刻之后再离开,你不必担心我言行不一。同样的,你需与我一同留在这里,时间到了,我会让人送你返回杨家。从此以后,你与此女断绝关系。”杨籍挣扎片刻,还想争取,道:“可兄长你当初……”“你别来和我比。”杨符淡淡道:“你没我这个脾气,也没什么手段。若是不愿答应,就不必谈了。”杨籍看他脸色,最后还是道:“我答应,还请兄长信守承诺,即刻放人。”杨符摆摆手,他身旁那个部下立刻大步走进屋中,将原之琼从地上拖起来,而后一路拉到院子门口,拉开大门,将她推了出去。原之琼没听清这兄弟俩说了什么,但是错身而过的瞬间,她还是抬头看了一眼。杨符自然是没有看她的。但杨籍也没有。他只是垂着眼,在她过来时,默默地转过了身。原之琼那一刻有些怔住了。这样怔忪的心情,直到她被推出大门那一刻,才恍然反应过来。她站在门外,回头看了一眼,杨籍侧身站在阳光之下,分明是温柔的眉目,却再也没有半分落在她的身上。她一贯是霸道的姑娘。给了她的东西,哪怕是丢在一旁,从来不看一眼,也是可以的。但若有人将这所谓的无用之物拿去了,她便立时要恼火——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被旁人拿去?现在,杨籍就是她失去的那样无用之物。若是往常,她必然是要不退不避,直接将这样东西抢回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杨符抢走了她的东西。她除了给杨符扎两根刺,剩下的并做不了什么,她的处境危在旦夕,只有一个人能保她,她必须立刻找到那个人。原之琼看了杨籍一眼,转头便快步跑了出去。杨符看着她毫不留恋地离开,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回身坐在廊下的阴凉处,还真没骗杨籍,带着他的部下在院中等了半刻。半刻之后,他的部下得了他眼色,走到杨籍面前,道:“七公子,随属下回去罢。”杨籍一直站在太阳地里,此刻脸颊被晒得微红。他有些僵硬地转身对杨符拱了拱手,道:“多谢兄长。”杨符摆手,未答。外头有杨符来时所乘的马车,此刻正好,带着杨籍送回杨家。而在杨籍走后,杨符立刻走出了青莲观,有另一人牵马来见杨符,同他拱手道:“主子,我等一直跟着清河郡主,她往繁记寻祝二当家了,如今正在会客室中等候。对面酒楼顶层雅间已经包下了,可以直接看到她。”杨符点头,上了马,直往那酒楼而去。他这部下一路跟着杨符,引着他入了雅间。杨符将窗户微微推开一条缝隙,看到对面那栋楼上,原之琼侧身坐在窗口,正与人说话,背心就斜对着这边。杨符伸手,部下会意地递上弓箭。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锁定着原之琼的位置,而后将箭伸出窗缝,张开长弓,瞄准了她。原之琼的对面,祝含之缓缓落座,仿佛无意似的,侧首往这边看了一眼,正与他目光相对。他们明明白白地看进了对方眼底。但下一刻,祝含之便转过了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笑着同原之琼说了句话。也不知是原之琼是回了什么,有些向前微微倾身的动作,直直暴露在杨符的视线之中。杨符毫无犹豫,直接松手,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入原之琼后心。这一箭不比寻常,箭头比寻常的要重很多,而杨符的弓也劲道不小。他看着瘦弱,可是这一箭拉开,穿透了原之琼削薄身体之后仍未停下,居然直接向前钉死在了桌案之上。祝含之当即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原之琼骤然遭受这一击,立刻便呛出一口血来,被巨大的力道带着伏在桌案之上,却再也没有力气起身。她口中鲜血不停呛出,却一声也发不出来,也没能当场气绝。中箭的瞬间,她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抓祝含之,可祝含之这一快速后退的动作,她便再也抓不到她。原之琼彻底无法动弹,她看着祝含之面无表情的脸,艰难地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放出了这一箭。然后她看见了杨符。他手中的弓还没放下去,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落在窗沿之上。若不是他穿着一身素简的道袍,那一番清闲的姿态,真应当是哪家风流恣肆的郎君。杨符站在窗边,看着她不甘又通红的眼,甚至于很轻地笑了笑。原之琼体内的力气在一点点倾泻,最后只得无力地匍匐在桌案之上。她费力地扭着头,一直看着杨符,杨符也就那样一直欣赏着她呛得满面鲜血的这一幕。他在欣赏她的死亡。原之琼看着他那双含着满意之色的笑眼,心里的不甘一点点地漫上来。杨符,杨六郎,那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