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力道松去,柳蕴初被捏住手腕扶起身。
冰凉的指节挑开手上的布条,两道侵染药粉的血线出现在掌间,手指。
“原来师父看见了。”
国师淡淡睨了她一眼,一丝寒意从腕间侵入,顺着经脉柔和的游走四肢,柳蕴初冷得五官皱到了一块。
瑟瑟发抖中那道饱含冷意的声音在面前相问:“只要为师不问,你就不打算说?”
“和太子殿下切磋时不慎伤到,只是小伤、小伤。”她垂眸掩下心虚,闭口不提第叁方,声音低得让人听不清。
但这话也算不得假。
“切磋能伤成这样?”
什么切磋能让她丹府干涸成这样,还有手上的伤口切面整齐,距离由宽至窄,从痕迹上看除了她徒手接剑,国师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游走一周后国师收回法力,手掌间的新鲜的伤口已经颜色变深开始结痂,但只能到此为止。
柳蕴初的丹府还是不够适应他的力量,他叹了口气抬手招出一个药箱,像往常一样为女子换药。
汗流浃背的某人僵着手,开始详略得当:“就是和太子切磋时,他的剑不小心脱手差点击中旁人,情急之下只好用缩地术接剑。”
浅灰色的银眸略有暗沉:“当真?”
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又有些后悔这么说,但是如数交代又难以启齿。
柳蕴初只好重重点头,表情真切的扯开笑掩饰心虚:“真的,师父。”
得到答案的人不再多问,上完新药后修长的玉指托着小一号的手重新用白布缠好伤口。
“师父今日怎么突然出关了?”
她暗道师父包扎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顺口将话题转移。
提起此事,二者目光交汇中,对方似有情绪凝滞缓缓落在柳蕴初带着好奇的脸上。
“是你的祭神舞,将为师唤出来的。”
不光柳蕴初惊讶,其实国师被打断闭关时也感到讶异。
她是异界之人,非出自诞生他的人族,许多召他的条件无论是环境,还是她的身份,都不满足。
在种种不满足中他感受到了她的联系,这只有一种可能,他在不自觉地认可她,以及冬祀献上的那支祭舞。
这种认可甚至是他单方面的庇护,从未有的。
因为她无所希求,不论是作为徒弟,还是作为一个凡人,面对他时,她没有任何愿求。
单方面的庇护这一认知在她无意中,仅以固定的仪式和她本身就将他唤醒这一事实里得到验证。
这些她一无所知,也同样并不知晓她对他心无所求的样子令他感到困扰、浮躁。
尤其她在外丹府干涸至此,却不曾求助于他。
国师长睫如羽,敛下轻微浅薄的不甘心,挥袖打开殿门走进雪夜
柳蕴初怔忪着想到方才师父说的话——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唯一的信徒。
她转身跑去抓住师父浅色的宽袖,好奇求证:“师父,是因为我是你的徒弟,祭神舞才会打扰到师父,让师父提前出关的对吗?”
祭神舞是不具备特殊性的,或者说特殊性不够,因为奉常司的很多巫祝祭祀时都会跳,那只有徒弟这层身份是变量。
难怪师父对她在偏殿祭祀那么生气,这算是叛出师门?
纷纷扬扬的雪片从黑夜中落下,被追问的人仿佛被擦过的晶莹封住步伐。
“师父?”柳蕴初见他不回话,兀自讷讷道:“如果不是这个,师父还能因为什么……”
国师的默不作声让她理清的关系又产生了不确定,这异世界有关玄学的逻辑真是太难搞懂了。
殊不知她出于逻辑的疑问勾起了他心中不太愿意深想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不自觉的认可她?为什么她心无所求会让他无所适从?
银白的发丝遮掩下,眼眸轻闭,还能因为什么……
是徒弟,是异界之人,是这方世界里唯一的活人?还是因为别的?
他不仅仅是因为她作为鲜活的生命演绎祭舞而想起被宿准封存的记忆,或许还因为……她就是她本身。
没有愿求,也可以触动他。
柳蕴初正打算放弃追问,却突然感到师父周身气息变化,那拖曳满身月华的人回首就这么撞进她的眼眶中,浅灰色的瞳仁两端缩窄细如柳叶,宛若蛇瞳。
还是那张人皮,却没一点人的感觉。
猝不及防的悚然让她神情凝滞,她骤然想起冬祀当日在师父门前的并不是错觉。
指尖的衣袖滑落,瘦弱的身影不住倒退,想从殿前的光暗不明的雪地中退回灯火通明的九绝殿。
但给她包扎过的那双手轻而易举扣住她惊惶不定的脸,其主人眼中随银辉流动的情绪被身后殿中明亮映出,像每一片雪花的落点一样难测,从里边流露的目光却是鲜明地锁定目标。
像冰冷的蛇鳞滑过肌肤绞住她脆弱的脖子,扑面而来的侵略性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