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施诗不好意思地笑笑:“多亏了阿姨您。”
那护工六十多岁,叫声“阿姨”不为过。几天相处下来,也多多少少能知道这人的脾气,所以刚才那句略带抱怨的话实际上没有多少抱怨的意思。
施诗打开病房柜子,拿出了厚的被子,准备放在自己妈背后,好让她方便吃饭。
刚开始那几天,老人什么也不能吃,每天都靠着那些药水维持生命,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整晚整晚地不睡觉,于是,连带着施诗也不能睡。后来,还是打了一剂安定才睡下。
施诗的嫂子,也就是钟灵的妈妈郁青也是累得不轻,得空就会来医院和施诗换班。短短几天,每个人的疲惫都明显地不需要一句伪善的“你辛苦了”,彼此心照不宣,想着一定要撑过去,他们的爸爸已经不在了,如果不能多挽留一会儿妈妈,这个大家庭,以后再也聚不起来了。不止是物理层面上的相聚一堂,更是心理上的凝聚、融合。
阚明天轻轻推门进来,手上提着一个饭盒,是她亲手做的。逆境更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阚明天此前并没有经验,但她妈说不想吃外面的盒饭,阚明天就上网找了不少做饭的实用的帖子,第一次实际操作时,菜下油锅激起的油花可把她吓得不轻,但后来就好了。几顿饭下来,她已经能够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了。
闻着菜的香味,她想,以后可以做给阿灵吃了。
“小姑娘来了啊,你去吃饭吧,这边有我就行了。”
“好的,阿姨,辛苦你了。”
阚明天觉得,人的衰老在一夜之间就可能发生,她眼见她妈妈眼角细纹密了起来,鬓角没有生出白发,有天她妈妈却拿出一把剪刀让她替自己剪掉发丛里刚长出了几根白发,她妈妈说,你要连根剪啊,不然还要长出来的。
阚明天忍住想抖的手,心却不能控制地起了波澜。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她正在悄悄地老去,不惊扰任何人。自己对她的关注太少了,尤其是大学以后,一周才视频一次,因为学校有点远,加上院里事情多,除了寒暑假,平时基本就不回来了。
阚明天走在施诗的身旁,两人一同去医院的食堂。阚明天以前没注意,今天却发觉,原来她的身影一点也不高大。
不像小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单手抱起她。
她往左靠近了几厘米,用另一只手挽住了母亲的胳膊。
施诗一愣,然后轻声笑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更感性,更容易对人敞开心扉,施诗此时就是。大概是母亲生病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巨大影响,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替阚明天考虑着未来:“以后你嫁人不要太远了。外婆有三个孩子,我只有你一个。”
阚明天听了这话,心里泛起了酸。她哪能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说自己不会嫁人的,说自己和阿灵在一起了,这话说出来别人也只当她是疯了,况且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之后,施诗倒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她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也许在母亲眼里,自己一直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孩子吧,从小到大都是。
偏偏也是这个“很让人放心的孩子”,十多岁开始,就隐秘地按自己的心意活了,不管不顾地,就把另一个姑娘,一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姑娘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是那个时候,面对钟灵的示好,她装聋作哑是不是更好一点,万一,钟灵对她的感情最开始只是依赖,从依赖生出了一点特别的感情,要是没有自己的推波助澜,这感情不至于发酵,不至于畸形,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两个人,她都是没有办法辜负的。
她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塞着耳机,循环着林忆莲的那首。
“明明,还映在我眼中,怎么转眼旧了。”
会旧吗?会落满灰吗?会结上蜘蛛网吗?她和钟灵之间,要是她先走。
第48章 第 48 章
钟灵敲了三下门,像对暗号那样的,停顿了一下,没有人来开,难道她不在家?又敲了三次,还是没有。
钟灵拨出了电话,响了三声后,阚明天接起了,“喂”,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像哭过。
“来给我开门。”
阚明天心惊,像个做错事急于掩饰的孩子,擦了一把刚溢出来的眼泪,再看手机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眼睛还是有点红,不知道瞒不蛮得过去。要是钟灵不在身边,还可以说自己是感冒了,那现在怎么办。
短短几步路,阚明天却跑得磕磕碰碰。刚打开门,门外的人就冲了进来,旋即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重重关上了门。然后,给了她一个满怀的拥抱。像是寻求慰藉一般,抱得她很紧,脑袋枕在她肩膀上,喃喃说:“明明,我好想你啊……”
真是有满腹的委屈。
很想像那些庸俗的情侣一样,每分钟都腻在一块儿,可又担心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