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脸色真的好了不少,身子也轻省了,就又开始嚷着要去林府上住的事。
柳五儿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提议算不算得上突兀了,连忙让络儿溜出去传话,又亲自出了大观园,去贾母院子里向贾母禀告黛玉的事。
她进去的时候,贾母正伤心地朝鸳鸯抱怨呢,听了柳五儿的话,更是老泪纵留,“这两个小冤家,一刻都不肯让我省心。”
柳五儿生怕贾母不肯放人,让这次机会又被轻轻放走,着紧盯着鸳鸯的眼睛看了几眼。或许是在几世的历练之后,她的这一特殊能力也修炼得愈发炉火纯青,鸳鸯立时就顺着柳五儿的意思帮她说起话来。
“老太太,我倒是觉得,让林姑娘去林太太家里小住两日,散散心也好。俗话说得好,远香近臭,等林姑娘回来,两个人再见面,必然就把这日拌嘴的事忘了,到时候才更亲厚呢!”
有了鸳鸯在一旁相劝,贾母很快就琢磨明白了这一举动的得失。她心里舍不得外孙女,但是更看重的还是孙子——更何况,贾母虽然年纪大了,却人老成精,不是那等糊涂长辈。王夫人这几个月里的小动作,以及宫里娘娘的意思,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前几日已经笑出了一招,但是引发的后续,却又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费了那么多心思,最后两个小祖宗却都不领情。若是黛玉在此时暂且离开几日,也能让这事迅速冷下来,给双方缓暇一步的余地。不只是王夫人,贾母自己也可以先行布置周全,起码要先预备出几招应手来,日后再从容施展……
这样想着,贾母才沉吟着松了口,“你去找凤丫头,就说我说的,让她派人去林家那边送个口信,明儿再预备出一辆车来,让赖大家的一道送玉儿过去。”她又盯着柳五儿看了几眼,“紫鹃,你可要服侍好玉儿,也劝着她些,只说一切都有我给她做主,让她回来之后,可不许再怄气了。”
柳五儿垂眸答应下来,心底难免有些唏嘘:贾母是费尽心力,一门心思只想撮合宝玉和黛玉二人,虽然难免被亲情懵逼了眼睛,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贾母的安排不是为了黛玉考虑。
如果没有林栖、如果没有陈氏,柳五儿也不得不承认,宝玉真的或许就是黛玉最好的终身之托。
只可惜,她这一世要做的事,必定要辜负这位对黛玉真心以待的老人家了……
从贾母房里出来,柳五儿沿着后院门外的夹道直接就进了凤姐的院子。凤姐房里吃饭晚,这时候正是凤姐下午进点心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都预备着下差事。柳五儿刚走到窗根底下,就听凤姐的声音透过支开一点的窗缝传了出来,“……就在这当头,宝兄弟和林妹妹又吵起来了,太太听着也生气,一下午都没个好脸色,我出来之前,直嚷着心口疼,又不让叫大夫……”
柳五儿不敢多听,经丰儿通禀后,就进了屋子。
凤姐正坐在炕上,一手端着茶碗,平儿和她隔着炕桌坐着,在帮大姐儿缝制一个小布娃娃。见她来了,两人都摆出笑脸,“紫鹃,你怎么过来了?”
“是有件事要有劳二奶奶。”柳五儿笑着说了贾母的意思,又道:“林姑娘想着明儿个上午就过去,这不是要烦劳二奶奶帮着张罗了?”
贾母都发了话,同意了的事,凤姐还能说什么?使了个眼色,平儿就出去吩咐了丰儿几句,又回转过身来,“已经吩咐下去了,这就派人过去送信,明儿一早就套车,林姑娘想什么时候过去,派人来说一声就行了。”
柳五儿见自己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看着时间也快到要预备晚饭的时候了——黛玉今天的晚饭必定是要在潇湘馆用了,她还要去大厨房传个话,让单独把黛玉的份例预备出来才行,最好是做些清淡的……
她正准备告退,平儿却又拉住她,“好妹妹,今儿中午是怎么回事?怎么闹了那么大的一场?我们奶奶白天没在,没跟着过去,可就错过了,下午在太太跟前,千万个小心,还是一头雾水的,谁都说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柳五儿觑着凤姐的脸色,觉得她心里应该也不是全无所觉,毕竟前两日在清虚观里,是她和贾母一搭一唱地安排了那一场大戏,只是暂时还摸不准今天这档子事的脉络,看见她主动送上门来,不问白不问罢了。
贾家的下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受到过什么需要替主人保密的教导,甚至别人不知道的还要特意去告诉人家。柳五儿先前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之前两世出去见了一番“世面”之后,就觉出不妥来了。
不过凤姐主仆二人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也不能很有气节地就梗着脖子不说——再说,这事本来也没到这个份上。她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能说的和不能说的,才笑着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儿林姑娘早上有些中暑,二爷来看姑娘,林姑娘就问他怎么没跟着二奶奶一道去看戏……就这么一句,不知道为了什么,二爷就沉了脸,说了些很没意思的话,林姑娘就也恼了,一来一去拌起嘴来。”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风去瞟凤姐的脸色,“就是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