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他麻杆一样暴瘦的身体:“没事,没事的,老师等你。”
陈西源默默地回抱,忽然侧了一下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顾老师不是意外。”
萧大丞只是更用劲抱住他。
去戒毒所之前,他提了要求,想见一见顾小律。
萧大丞开车带他前往医院,喋喋不休说起顾小律逐渐好转的日常,陈西源认真听着,在ICU的玻璃窗外静静看了许久,退后鞠了一躬。
……
侯二晚上接到消息,人跑了。
“跑了?什么意思?陈西源没去戒毒所?”侯二觉得事态荒谬,“他想干嘛?跑得了和尚他又跑不了庙——瘾头犯了?”
正在这时,侯二兜里另一部手机突然滋儿哇地吵起来,他换了只手接通电话,才听两句就开了免提,屋内一刹间充斥着报信人的焦急嚷嚷:“……已经站在那个边边儿上了,这可怎么办!”
赵伏波掀开眼皮觑过来,侯二低声道:“陈西源现在在B座写字楼天台。”
B座写字楼是栋烂尾楼,但它相邻的A座却被原纪收购作为常用办公场所,陈西源跑到这个地方想干什么不言而喻,侯二觉得赵儿很大可能会被气笑,赵伏波却没笑,冬季气候干燥,她嘴唇有些轻微起皮,白膜一般覆盖住红色,随着动作逐渐皲裂。
细小的血珠饱满地挤出来,又融进了裂痕中。
她的眼神让侯二不敢再看,迅速起身道:“我去。”
“来不及。”赵伏波说,“联系严宏谦,让他带着可视电话去写字楼顶部。”
“茉莉花”在九十年代强势登陆宾云,成瘾性极强,快感更浓烈,复吸率说好听一点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毕竟不能说太难听,得给人一丝希望。
无数人被它拖垮家庭,拖垮身体,拖垮神志。
陈西源也是明白的,即便他能戒掉,也绝对不能复出了,他的音乐生涯到此为止。
他的音乐生涯并不算长,从十五岁,到二十六,他付出了整个青春……也许是整个人生。
风穿过他的头顶和两腋,衣衫上白字黑底的巨大“除毒务尽”字样随风起,他往下看去,冷不丁听见一句:“跳啊!孬种!”
他觉得头有点沉,想起新闻放出后铺天盖地的骂声,慢慢和眼前的世界重叠。
“他就是那个吸毒的!还唱摇滚带坏年轻人,叫他们公司赶紧封杀!”
“没念过几年书的玩意,能有什么廉耻,谁知道是不是编造的受害者身份。”
“现在的明星为了吸睛炒作什么都做得出来……”
当恶意变作某种意义上的正确,便再没有了遮蔽,人总是不惮怀疑的,怀疑内幕,怀疑真相,一切的修辞都更直白,更残忍,更裸露。
夜幕降临,他仰起脖子。
忽然间,他敏感的神经一跳,猛地回头,瞧见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缓慢上前几步,夜色中的灯光一寸寸映出他的面容与身躯,陈西源蹙起眉,他认得这个人的脸,但若说交集,那是一句话都没有。
严宏谦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无恶意,随即他低头拔出可视电话的天线,按了几个键,举起来面对他。
信号不稳,光闪了几秒,赵伏波才出现在屏幕上,一瞬间他们的对望,让时光追溯到了五年前,录音棚的门推开,他虚着近视眼看一个前来为他配MV的姑娘。
片刻,陈西源恍然笑起来,他的神经被茉莉花反反复复迷醉过了,情绪竟没有太大波动:“是你。”
声讨浪潮通过电波传到另一段,赵伏波语气镇定:“这不是你的错,别去听。”
“是啊……不是我的错……”他站得笔直,固执地叫着她那个如锦绣温软的名字,“小朱,你这么多年,是这么过来的吗?”
赵伏波皱眉:“什么?”
“千夫所指……你都不去辩,是太失望了吗。”
赵伏波似乎有意说什么,话到嘴边化作无可奈何的叹息,闭了闭眼。
陈西源就当她默认了,他放松地看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刚刚好——严宏谦惜命,站在安全地带,比陈西源更恪守与边缘的距离。
赵伏波声线低沉舒缓,拥有令人短暂镇静的能力:“你认识丁一双,我告诉你,他也染过毒瘾,但最后走得风光,如果你想一了百了,我可以帮你做,你这样跳下去,黄泉路上也背了骂,甘心吗?”
这种劝解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从消防队员的口中说出,没有警方小心翼翼的包围,没有谈判专家亲切询问有什么难题、受了什么委屈。昏天黑地之下,她的话沾了血,然而下一刻,这腥味褪去了一点:“不过,你也可以走丁一双没有走完的那条路,活着,去戒,我会提供帮助。”
陈西源有点拿不准她是来劝他回头,还是与他告别送他一程的,或者又是借此向他确认最后一遍。
他恍惚笑了。
“小朱,我不需要虚名,也不忍辱负重。我无法忍受罪恶,更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