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他的知音,和他一起谈论那些精妙的句子,或是深刻的人文内核,就连看到他的获奖作品,也只能发自内心却也贫瘠地感叹一句,“写得真好啊。”
喜欢一个人到了极点,原来是会消磨自信的。
夏知许出发去北京的那一天,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整个天空都沉了下来。许其琛望着窗外,不由得走了神。
“哎呀,宝贝侄子去北京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夏习清理了理自己桌面的书,“昨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都占线,不知道跟谁聊天,聊了那么久。”
许其琛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眼睛瞟了瞟身边的夏习清。
“你这抽屉都成了课外书存储柜了,放了这么多课外书,也就是张老师惯着你,搁别人全没收了。”
“你不也是。”许其琛看了一眼他的书桌,“你抽屉里全是绘本和漫画,我们彼此彼此吧。”
“才不是,你是仗着自己是好学生不会被罚。我呢,是根本不在乎,他要是给我没收了,我就天天去办公室闹,非吵得他还给我。”夏习清笑了笑,背上背包,“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画室训练了,再过几个月就艺考了,不能再摸鱼了。”
“加油。”许其琛微微笑了笑,看着夏习清离开教室。
前座的女生转了过来,“真羡慕夏习清这种脑子好的人啊,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学,文化课还总是能保持在上游。”
许其琛心里也表示赞同,尤其是数学,总是能考全班第一。
可能夏家的人在学数学这方面有天赋吧。
他数了数桌子上的作文本,收了一下午终于收齐了,站起来准备拿去办公室,却被前座拦了一下。
“对了其琛,你上次借给我的那本,我朋友也想看,你可以再借我几天吗?”
许其琛点点头,“在抽屉里,你自己找一找吧,我去交作业了。”
“谢谢。”
从行政楼回来的路上,许其琛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抽屉里还放着自己上午从学校收发室取来的网购新书,刚撕了包装没有地方放,只能塞抽屉里。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
心情变得焦躁,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挖掘着自己深埋在心脏里不能见光的东西。他开始抱怨自己的不小心,抱怨之前的大意,也抱怨这楼梯为何如此之长。
终于,穿着粗气跑到了教室,许其琛抬头看着教室里的同学们,依旧和自己出去的时候一样,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前座的女生看向他,“你回来啦。”她摇了摇手上的那本书,“我找了好久呢,你抽屉里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许其琛的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粘腻无比,让他的皮肤无法呼吸。
“是啊……该收拾一下了。”
他有些庆幸,似乎没有被发现。
女生转了过来,笑道,“没想到你都可以看英文原版书了呢。”
他的背僵了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刚才拿这个的时候看到你最里面塞了好几本英文原版的书,真厉害,我到现在看原版还很吃力。”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明朗。
一直埋头誊写英语笔记的前座同桌却忽然转了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你有英文原版书?是什么书啊,可以借我看看吗?”
许其琛的手放在抽屉里,眼睛看着这个男生,“嗯……”
所谓的英文原版书,实际上就是Giovanni’sRoom和BrokebackMountain,都是同志文学。
男生的眼神里有些疑惑,似乎在质问许其琛为什么这么犹豫,明明刚才同桌都说书就在他的抽屉里了。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芒刺在背。也不知是不是凑巧,上课铃忽然响了起来,许其琛低着声音开口,“晚自习拿出来被老师看到了可能会没收,我明天给你多拿几本你带回去看。”
“哦……”男生脸上的疑虑仍旧没有打消,但还是转过了身子。
许其琛像是逃荒一样,趁大家不注意,将桌子里的新书胡乱地塞进了自己的书包,拉链拉得死死的,用后背抵住。晚自习一下就背着包离开了教室。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也没有停,许其琛抱着书包淋着雨,踱步到了公交站,以前总是和夏知许一起,忽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他觉得不习惯。
自从车祸之后,许其琛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无论任何事,他都会以最坏的可能去做预判,萧瑟的秋风抽过他淋得半湿的身体,连脊梁都微微发颤。
他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并不是什么书,而是一个定·时·炸·弹。
当别人不小心踩到他小心翼翼藏好的尾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怕的。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