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言和许其琛侨居英国已有五年之久。
战争爆发得不算突然,江衢以北的城市短时间内几乎都已经沦陷,宋家人提前知晓了风声,乘船离开了江衢。只因海上颠簸、旅途疲漫,原本就身患顽疾的宋家长子宋沅风在轮船上不幸逝世,连尸骨也无法得以保留。
许其琛和宋沅言定居在英国港口城市,为了安全考虑,他们将宋家二老安置在了更加安全的非港口城市,花了不少钱,也托了不少的关系,申请了战争庇佑。和宋家人同一条船上前往英国的,还有林念之。
林念之的几个大哥都去了美国,可她却只身一人来到了英国投奔宋沅言,一开始许其琛是心存疑惑的,但也没有多问,因为去码头接她的时候,她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精灵古怪的大小姐,身着一身素色连衣裙的她看起来沉静了许多。
许其琛想伸手帮她接一接手上的小皮箱,她却摇了摇头,问道:“宋沅言呢?”
“他去接他的家人了,我来接你。”许其琛还是把她手里的箱子拿了过来,分量还不轻。光是这一点,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姑娘已不是从前那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的小姐了。
“你现下有什么打算?”许其琛带着她上了车,替她来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林念之进了车里,默默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我想暂时借住你们家,不过你们放心,等到……”她话到了嘴边又打了个转,“过几日我便走的。”
“无妨。”许其琛微笑着打转方向盘,“我们换了个大的住所,有好几个空房间呢,就是怕你跟着我们两个男人住不惯。”
林念之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许其琛瞥了一眼,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条窄窄的白色纱布,好似打了个圈儿,又像是一个结。
见到许其琛看着自己的手,林念之下意识用右手的手指掩了掩,可又觉得有些见外,便也主动开口,“我的手没有受伤,你且放心。”
许其琛面朝着前方,嗯了一声,不打算多问,但心里也有了底。
“这是雁茵走的前一天晚上,给我系上的。”林念之的声音变得很柔软,“刚开始打仗的时候,她便说她要申请去当战地医生,我说我也去,当个护士或是志愿者什么的都好,陪在她的身边便好,她同意了。你知道吗,以前我们总去的那家点心铺子,如今也关了,她当时说这件事的那天带我去吃点心,对面是一个首饰店。我们俩坐在这头的玻璃窗前,看着一对新婚夫妻在对门挑钻戒。”
林念之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一条细纱布,笑着说,“我当时也是作得很,对她说,我要是结婚的话,可能也回来这家首饰店,他家的戒指样式新奇,用的也都是好钻石。”
她说着,微微地叹了口气,还是被许其琛听见了。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吃完点心我们也就走了。走了没多久,她忽然说自己落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在诊所,要折回去,我就跟着她一同回了诊所,但我穿着高跟鞋,实在懒得走动,就站在楼下等。”
说到这里,林念之的表情一下子鲜活起来,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她跑下楼,平常的仪态都没了,很是着急的样子,我还以为诊所遭了贼。谁知她抓起我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截刚撕开的细纱布,在我的无名指上缠了两圈,打了个结。她告诉我,她一路上把我在点心店里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想,想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先用什么拴住我。”
“你知道吗,我当时高兴得差点哭出来,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拿着行李去她家门口,准备和她一起走。”她轻笑一声,“谁知她家管家出来告诉我,她夜里便离开了。还递给我一封信,里面写着,让我等她。”她摇摇头,表情变得执拗起来,“不对,她说的是‘求求你,等着我回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成沉默了,车子颠颠簸簸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
“瞧我,一到便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林念之笑了笑,“你呢,近来忙些什么?”
“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学了外语,如今正帮着这边的警署做一些文书翻译工作。”
林念之点点头,“如今宋沅言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你在英国也能进入警署工作,你们俩当真是厉害。”
许其琛摇头解释,“我比不得他,只是编外人员而已,和警方没有任何所属关系的,就相当于接私活了。”
聊完这些,两个人也就没说什么,林念之借口舟车劳顿,靠在车窗阖上了眼睛。
许其琛虽没有过问,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想来何雁茵早就有此打算,原本是不愿意拖累林念之的,临走前还是不舍得,想着用一条纱布拴住她。
这一栓,怕是再也解不开了。
安顿好林念之,许其琛接了一通电话,是找宋沅言的,对方一听宋沅言不在家,便道之后再打来,也不需要许其琛转达任何消息。
这不禁让许其琛觉得疑惑,之前宋沅言的许多生意伙伴也都知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家里头的电话基本上也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