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延给晏适容泡上一盅茶,端来几盘甜糕,说指挥使进宫有一阵了,问:“您要不等一会儿?”
晏适容点了点头,便拿起了一块如意状的小卷,吃着觉得味道有些熟悉,便问了:“这是谁做的?”
徐延笑笑:“是长公主府的孙师傅。”
果然是薛措家里的师傅。
徐延又道:“是指挥使大人吩咐的,孙师傅隔三差五总会带几盒糕点果品来佐政司——指挥使大人不好这口,您若是不来,那便是便宜我们兄弟们了。”
晏适容一怔,不料竟还有这层缘由。
徐延说完便在一旁整理案宗了,晏适容问他:“你们最近很忙吗?”
徐延连连点头,却也不好与他细说,只道:“现下满朝大约没一个是不忙的。”
晏适容放下如意卷,拍拍手,指指自己鼻子,登时便不是很好意思——不巧,他恰好是朝中最清闲的那个。
徐延只好说:“能玩是福,能玩是福。王爷是有福之人。”
晏适容听后一乐,不料薛措那般冷硬的人还有妙语的属下,又知他今年十九,比自己还小上一岁,却已成了薛措的得力助手。晏适容便问道:“你跟了薛措多少年了?”
“四年了。”
“怎么来的红莲司?”
徐延陷入回忆,“当时卑职承蒙指挥使大人搭救,他还给了卑职一袋银子给卑职母亲看病。母亲沉疴已久,不久就撒手人寰,指挥使大人知晓此事,不嫌卑职出身卑贱,一路提携照顾,没有他也就没有卑职的今日。”
晏适容嘴角翘得越来越上,隐隐还有些骄傲,没想到那家伙平日里寡言少语私下竟还挺会收买人心。
晏适容与人聊天便喜欢由浅入深,一颗月老心招摇放肆,恨不得把有缘人都牵一处去。
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都问完了,觉得这小伙实在不错,相貌堂堂又知上进,与几个县主堂妹但是很般配。问完了身外物,便该问心上人了,于是晏适容道:“你可有婚娶啊?”
“没有。”
“有无心上人?”
徐延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晏适容乐了:“这便是有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徐延摇头自嘲:“卑职并不与她相配。”
话音刚落,红莲司外有人嚷着要见晏适容。
这倒是奇了,晏适容伸头一看,来人青衫落拓,很有他阿姊府里男宠的调调。
青衫拱袖自报家门:“参见王爷千岁,在下濯灵公主府周章。”
——果然是他阿姊的人。
“佐政司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徐延冷冷地扫向来人。
到底是薛措教出来的人,连冷淡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周章到底也是在公主府浸淫已久,丝毫不惧,只当他不存在,继续同晏适容说:“公主已有十日未回府了。”
晏适容:“……”
徐延:“……”
周章苦着脸道:“整整十日了,王爷能不能行个方便,帮小人去宫里问问公主何时可归,大家伙儿……都挺挂念她。”
不必说,大家伙儿便是濯灵那一帮子男宠了。
晏适容竭力忍笑,想着薛措正好也在宫里,便道:“那我去宫里给你们问问。”
周章眉眼一下舒展开:“谢王爷!”
便是那一笑,眼波轻轻漾开,却是矜持而克制的,同晏适容记忆中的驸马程修如出一辙,晏适容好似理解他阿姊为什么会在府里养这么些人。
周章走后,徐延道:“我去给您备车。”
晏适容看徐延对周章没有什么好脸色,便随口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阿姊的男宠啊?”
“……没有。”
晏适容便不再当一回事了。
纯承殿宫门大开,晏适容记得,小时候濯灵监国便是在这。
濯灵在里头忙得不可开交,上一次她这样忙,还是父皇驾崩前,晏清代理朝政,她从旁辅助。
晏清性子多疑,很难信旁人,但对濯灵他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晏适容进来了她还没发现,专心致志地看着地方呈来的信函,眉头紧锁。若非是宫人提醒,晏适容走到她跟前来了她还不知道。
“你怎么来了?”濯灵将信函往桌上一搁。
晏适容避嫌似的不再前进,隔着张玉案扫了眼如山的案牍,知她这几日定是乏累至极。
不必说,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眼下吴骁拥兵自重,在朝中人人都得让她三分,各大臣审时度势也渐渐往他身边靠拢。吴骁与薛林曾是过命的交情,薛措按辈分还得换吴骁一声世叔,眼下自也是十分尴尬。朝中对此二人颇为忌惮,附和者站起了队来,还有一些人在观望。
晏清身边卫道的老臣却并不顶事,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可他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剩一张嘴来金戈铁马了。
晏适容下了阶,问道:“是不是吴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