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响。杉迟雪走近了一点,陆莲稚的声音便依稀传来。
“……‘三年为期,定要你跪地求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莲稚手里捏着一张纸,边读边乐不可支,笑个不停:“你看看她,说出来的狠话都让人这么想笑。这个崇明,真是没救了。”
亓徵歌态度有些慵懒,靠在陆莲稚身上眼眸微眯。
她方才结束了一整日的梨坛医会,入了夜听着陆莲稚翻读今日收到崇明所寄的书信,整个人都较于白昼时放松了不止一度。
“我看未必,”听身边人笑了半晌后,亓徵歌指尖摩挲着陆莲稚从领口牵出的吊坠,懒洋洋开口,“人家再怎么说也下定了决心勤学,但你呢?陆莲稚,整日里我见到你,不是在同人谈天,就是在同人饮酒。”
陆莲稚不服气,小声辩驳道:“胡说,我整日……”
这个“小声”是货真价实的小声,杉迟雪不知道陆莲稚后边说了些什么,只好向前继续走。
直到走到二人近前,杉迟雪只见听完陆莲稚一番言谈后亓徵歌睁开了眼,抬手力气不小地拍了陆莲稚一下:“好好说话!”
杉迟雪举得亓徵歌声音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仿佛带了些笑意。
亓徵歌微微抬眸,朝走来的杉迟雪颔首示意,边将贴在自己身上的陆莲稚推了推:“陆莲稚,起来。”
陆莲稚笑吟吟地直起了身看向杉迟雪:“你回来啦。”
亓徵歌很敏感地察觉出杉迟雪似乎是有话要说,一时便拉住了陆莲稚,三人进了屋内。
“立夏已过,我要离开汴京北上走夏日第一趟商道。”杉迟雪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开口便是单刀直入:“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我好安排一番。”
陆莲稚知道杉家戎昇庄的习惯。不论杉家到了杉迟雪手里变得有多兴旺,但祖制总是不可动,四季伊始的时节,当家的总要亲临四地去查看商行运转,又或是亲自押运些重要货物。
从前的这些时候但凡陆莲稚在,她总会陪着杉迟雪前往,但今时今日也不同于往昔,杉迟雪知道陆莲稚应该是不会同自己一道了。
陆莲稚确实不会同她一道,她很早就规划好了行程。
“知道你夏初要走商道,我们早就打算好了,若是顺路我们便与你同道能走多远走多远,若是不同路,我们便也差不多同你一道出发,继续南下了。”陆莲稚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打破了自己同杉迟雪间多年的习惯。但她又不得不打破。
“也好。但恐怕不同路了,这一趟我们要往北去胡地押些皮草马匹,回来加工正好能赶上冬日上市。你们要往南,这一趟恐怕要相背而驰。”杉迟雪可惜道。
她同陆莲稚向来聚少离多,虽彼此间有着自幼建立起的情谊做维系,但不论友人还是爱人之间,总都还是最畏惧离别。
更何况陆莲稚此番身临汴地与以往不同,并不是来陪她押货物走商道,而是极为难得地来同她一道玩乐,此间为杉迟雪带来的种种回忆愉悦胜过以往。
如此无喜作衬悲不成悲,愉悦的回忆越多,分别就总是越发难以令人接受。
“几时要离汴京?”纵使早就预料到立夏之际会是如此,陆莲稚也不可抑制有些低落。
她向来最喜欢和杉迟雪相处,二人眼缘合心性也相似,自小厮混在一处,就算是天涯相隔也从未断过书信来往。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若她二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恐怕就是吃喝玩乐都在一处的闺中密友,意气相投。
但很可惜,她们谁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太少有机会在一道畅快淋漓。
“廿二日。”杉迟雪看了看陆莲稚,又看向亓徵歌,神色倒还算平和。
廿二日就在五日后,是立夏方过、春夏交接最为和煦的日子。
或许是大张大弛的日子过久了麻痹人心,杉迟雪面对着眼前的忙碌与分别,居然并没有生出儿时那般的疼痛不舍。她看了看陆莲稚,又看了看亓徵歌,一时房中灯火微明,夜风煦煦。
“从前若是稚儿一个人要同我分别,我总还是会十分忧心,忍不住要千叮咛万嘱咐。”杉迟雪调笑着看向陆莲稚,摇摇头:“不过我或许对稚儿不放心,对徵歌却还是十分信赖的。不管到何处,只要你们两个是好好的,一切就总不会差。”
陆莲稚听着不太对味:“什么叫对我不放心?你同她才认识多久,为什么就对她十分信赖了?阿迟,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还是有什么偏见!”
杉迟雪笑着,也不和陆莲稚争辩,上前几步拍了拍亓徵歌肩头,一时称叹:“或许人人都会说你们如今已经很好,但我知道,你们还可以更好。一切都能更好。”
她语调十分真挚,又带着些喟叹意味。亓徵歌心里明白她的意思,一时含笑抬眸看向杉迟雪,语调清浅回道:“迟雪也可以更好。”
这是什么场面?陆莲稚有些发懵。
但她还来不及深思,就注意到杉迟雪拍了亓徵歌肩头,不由脸色一变。
杉迟雪手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