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在她是一场梦的时间,在他们,已经是 从生到死,从绚烂到凋谢的整个过程。
黎非还想起很多事,从书院到东海,最后只定在当年通 过了书院二选的那个晚上,他们五个人挤在客栈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喧嚣吵闹,每个孩子的眼睛都比灯火还要亮,十 岁的百里歌林满面稚气,却像个大人似的说:“以后我们都 要做最厉害的仙人。”
如今他们都已不在,是她抛下了他们,还是他们抛下了 她? 一睁眼,整个世界已变得全然陌生,她再也不认识了。
没有人说话,就连日炎也一改平日里的刻薄多嘴,少见 地沉默着。他一向危言耸听,总爱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说,没几次灵验过,想不到单单被他说准了百里歌林。要在平时 ,他肯定得意地嚷嚷几声,可她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无益 ,无论如何,看着自己认识的孩子死去,绝不是愉快的事。
“有些事你不及她通透,可有些事她不及你豁达。”日 炎忽然叹了一声,“好在你不像她,傻人果然有傻福。”
他又拐着弯子骂她傻,黎非这会儿没心情跟他计较,她 静默了半日,渐渐将心情平复,才开口道:“我们走吧,留得久了只怕来的人更多。”要是演变成当年海陨一样的景象 就麻烦了。
她抬起手,似是打算将这一片以断水禁术幻化而成的森 林吸纳去,可手掌停在半空,她却又没动。这是歌林留在世间最后的一点痕迹,对阿蕉和沈先生,还有陆昔微来说,应 当是值得怀念的地方。
黎非慢慢把手放下去,回头望了一眼雷修远:“修远, 你能从这里出去吗? ”
雷修远揽住她的肩膀,黎非只觉身体一轻,眼前光景飞 快变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们竟已出了那片森林。日炎这是第一次见识夜叉破开仙法结界的厉害,禁不住连声赞叹 :“这一招不赖啊!怎么做的? ”
雷修远一面抬手上障眼法,一面道:“说了你也不会。
日炎登时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 ”
“有人来了。”雷修远将暴跳的日炎用两根手指捻住, 塞进袖子里,“先别说话,躲起来。”
日炎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他也确实听到有人来了,一时 不能出声,他只有狠狠在雷修远手指上咬几口泄愤。
三人藏身阴影中,不过一会儿,便见万仙会掌门沈先生 匆匆赶来,阿蕉和另一位看着十分眼熟的美男子紧随其后,黎非盯着那人看了半日,才想起他是当年书院先生之一墨言 凡,想不到他如今竟已做了东海装扮,莫非离开了星正馆? 阿蕉正急匆匆地给沈先生讲方才的事:“我已将他们俩 困在那座林中,想来一时半会儿他们绝对出不来。”
沈先生却是神色凝重,沉声道:“你太莽撞!多大的人 了做事还这样不分轻重!当年多少厉害仙人也拦不住他二人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一个人胡乱行事!幸好他二人并无 杀意,否则你早已横尸当场! ”
阿蕉兀自不服:“可我确实将他们困在里面了!爹爹不 信,只管去看! ”
沈先生怒道:“看?你能困住才有鬼!那林中早已没有 他们的气息了!打草惊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阿蕉被他骂得眼眶发红,她虽早已不是当年的任性少女 ,可自小颇受宠爱,长大后遇到墨言凡对她也是百依百顺,更是极少见到沈先生这样严厉斥责,一时竟要哭了。
一旁的墨言凡揽住她的肩膀,温言道:“掌门不必发怒 ,才片刻而已,想来他们也逃不了多远,此次他们回来得蹊跷,想必另有要事,不如将此事告知山海两派诸仙家,一并 打探便是。”
大约是由于不再修炼绝情断欲的天音言灵大法,他说话 的语气和音调都不再似曾经那般冰寒彻骨,以前笼罩脸庞的那一层淡漠的神情也淡了无数。
沈先生严厉的神色缓和了少许,狠狠瞪了一眼阿蕉,道 :“人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与言凡在一起那么多年,竟还是学不到人家半点沉稳,烂泥扶不上墙。”
阿蕉哼了一声,别过脑袋不再理他,黎非静静看着他们 三人一面说一面去得远了,这才低声道:“他们要通知山海两派仙人,想必麻烦得很,此地不宜久留,取得灵气后立即 回去吧。”
日炎怒道:“这么快就走?我还有好几只凶兽想抓呢! 别的不说,就那个什么蜃,一定得抓一只回去!海外没有的 ! ”
“以后机会多得是。”黎非安抚他,“这次先回去,下 次你再想来,我们再偷偷的来,谁也不惊动。”
日炎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抚,从雷修远袖子里跳出来,想 想还是不甘心,又道:“让我把这小鬼揍个半死再说!那个姓雷的臭小子!你敢不敢过来! ”
雷修远淡道:“日炎前辈神勇无敌,我甘拜下风,认输 了。”
“你……”日炎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别吵了! ”黎非终于不耐烦,回头瞪了雷修远一眼, 再瞪日炎一眼,“修远你别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