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想到宸太妃会追了出来,这便意味着她可能知道了高菡的身份。她警惕地收紧了抱着高菡的胳膊, 好像在害怕着些什么。
“我知道!”高菡凉凉地回了句,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海棠花, 长于新朝的海棠花, 被她摘了些回来。
花瓣在她手心里静静地躺着, 一点点地失了娇艳,高菡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痛苦。这次回国,她本想再最后一次看那人一眼,知道她的境况,不想却意外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满心想着的念着的,全是芷若,竟是忘了临走前再去偷偷与那人告个别。
不过,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性子软,若是见她,怕是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既然终究无缘,何必再去牵扯?
高菡痴痴地笑了笑,抬手将手心里的海棠花瓣抛撒向车外,一阵暖风拂过,雪白的海棠花在空中飞舞,飘零而落。
彼时跪在山丘上的宸太妃一双痴怨的眸子盯着高菡的车辇,终于在看到漫天飞舞的海棠花时彻底地崩溃。她听到了,她听到自己在喊她,可她却不愿再见自己。
她是知道了什么吧?她连一句话都不曾给自己留下,她是恨透了自己吧!宸太妃双手捂住满面泪痕的脸颊,悲怆的哭声从指缝间窜了出来。
她身子往一旁一歪,整个人都跟着倒了下来,眼角的泪还在顾自留着,一颗冰冷的心却是被凝滞住了。
“等一等!”
高黎昕追上她们,施展轻功跳上玉辂,一行的护卫兵见过高黎昕,知晓她与国主的关系,在国主未有吩咐之前,他们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黎昕钻进车内,蹲在高菡的跟前,喘息了几下,才伸手替她拭去颊边的泪水,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二皇妹,既然你不愿相认,我不逼你。”
高黎昕将带来的东西递给她,眼底浮现几分惆怅,“大皇姐曾答应你,为你画幅画像,如今······总算是兑现了承诺。还有这个······荷包里是芷若的头发和她亲手叠的蝴蝶结,你且收好。”
高黎昕轻握了握高菡的手,露出一抹欣然的笑,“你放心,芷若我会当做自己的孩子疼爱,日后你若想她了,便来看看她,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看着只兀自流泪却不言语的高菡,高黎昕叹息一声,道:“好了,大皇姐走了,你多保重!”
高黎昕起身离开,高菡却忽然哑着声喊住了她,“大皇姐,谢谢你!”
闻言,高黎昕仰头长舒了一口气,滚烫地泪水顺着眼角悄然而落,她转过身子冲着高菡微微一笑,旋即便腾空而起,跳上马背掉头离开了······
······
宫中生活虽是寂寥,好歹曾经宸太妃还有活下去的意志,但自打经历了高菡之事,她好像一夜之间看破了尘世,竟是生了了断残生的念头。她尝试过割腕、服毒,但每一次皆被侍立的婢女及时救下。
皇太后担忧她再做傻事,思虑再三,便下旨命宸太妃搬进了长宁宫。在皇太后每日悉心开导之下,宸太妃才慢慢从阴郁中走了出来。
这日,暖阳透过六菱窗照射了进来,金灿灿的光映照在宸太妃手腕的伤口上,仿佛揭开了她往日不堪的回忆,她厌恶地阖眸躲避开,身子却是再次猝然颤抖起来。
“左右都是过去的事了,何苦再去自扰呢?”
一方锦帕轻轻地覆在手腕上,宸太妃只觉腕上一凉,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她睁眼看向一旁的人,恰撞见一汪似水的温柔中。
宸太妃微微起身便要向皇太后行礼,却被对方倏地按住了肩膀,“你坐着便是,日后无旁人,这些虚礼便免了。”
宸太妃挑眉看她,怔忡道:“为何如此帮我?像我这种可悲的人,早该去死的。”说着,她复又敛了敛眼底的绝望与凄苦,红着眼睛望向殿外的繁华盛景,心好像又被刺痛了下。
“因着你我皆是可怜之人,许是对你心生怜悯吧!”说罢皇太后精致的黛眉弯弯,秀雅的容颜淡扫脂粉,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却是更显妩媚雍容,“哀家比你长了十岁尚且盼着能多活些时日,见着大新朝国力强盛,开拓疆土的那一天,你一芳华的年纪,又有何由轻易言死?”
“可太后并不老啊,依然是雍容华贵,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可是臣妾······”
“你怎么了?你身上依然有别人艳羡却求而不得的东西,只是你自己看不到罢了。”皇太后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故作厉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你本性不坏,不过是环境逼人罢了。日后莫要在哀家面前再提往事,更不许再将‘死’字挂在嘴边,若是被哀家听到,决不轻饶。”
宸太妃绷紧着身子抿了抿唇,眼神里分明多了几分怯懦,喃喃地应了声:“是!”
见她素净的一张脸晦暗不明,怯怯地凝视着她,皇太后嗤笑出声,当真是对她无可奈何?她眼神恍惚了下,倒是很难将当年与高瑾私通的宸妃与跟前的人结合起来,分明是性子迥异的两人。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