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之面沉如水,那张刻板如古木的脸上露出个浅淡得几近捕捉不到的生硬笑容,眼中有无奈、失落和温柔……
这个表情很煽情,阅尽言情三百篇的孤强烈地预感到接下来他极可能宠溺一笑,来一句经典暖男台词:“你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果不其然,萧怀之温柔又无奈地望着我,低低声线犹如暮鼓沉沉:“阿彦,我原以为你只是迟钝而已,现在发现,你不是迟钝而是真傻。”
我:“……”麻麻,这个台词不对啊!老子接不下去啊!我都准备好“感情的事呢不能强求,我们只是在错的时间里遇上了错的人而已,唉……”如此应对了。万万没想到萧怀之竟然剑走偏锋,不按剧本走就算了还满怀恶意地嘲讽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冷冷反击:“不傻的话怎么会让你有机可乘篡了位。”
萧怀之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我想他大概是在积蓄能量酝酿一次大招,可我与他目前的状况来看实在想象不出还能往哪一种更糟糕的方向发展。撕逼懂么亲,我和萧怀之这条白眼狼现在就是。
“阿彦,”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腔,神色微微寂寥:“其实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在。”
我:“……”
你他妈在逗我??过去十来年你到底哪里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来啊!!!是率领百官丝毫不体谅我这个国君敏感而脆弱的心灵天天冷嘲热讽得我体无完肤,还是在我借酒告白后罚我顶着道德经在云氏列祖列宗前跪了三天三夜还不给吃饭啊!如果这就是你的喜欢,那么我只想深情地对你唱起来:“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啊!
他向伸出手似乎想摸上我的脸,不等我躲开他自己先落下手去,话语里情绪复杂:“但我与你是师徒,更是君臣。”他垂下去的手微微捏紧:“阿彦你知道我不愿也不甘心只做你的王夫,哪怕你后宫中只有我一人。所以,我只有走上今时今日这条路。”
我胸口像压了一千两百斤的巨石样透不过来气,这说到底逼得你行刺老子、造反篡位,怪我喽?我被他这蛋疼的神逻辑气得说不出话来,禁不住胡乱想到如果换做是叶绍他呢?如果是叶绍,我想到他平时懒洋洋、无耻没下限的样子,他可能、应该、大概会比较愉快地做个吃白饭的小白脸?
“阿彦,和我回去吧。你与我两情相悦没有必要走到生死相较的地步,何况你本就于国事没有兴趣。回国后你是荆国王后,可以自在做你想要做的一切,再不必为政事烦忧,也不必与其他诸侯虚以委蛇。”萧怀之观察着我的神色不疾不徐字字道来,见我半天不吱声他面色微沉:“阿彦,叶绍此人你也有了解,他心机深沉,无利而不往。即便……”他语气微微晦涩:“他与你结亲也必是图谋荆国。”
他图谋荆国,你不也一样图谋荆国么。我承认我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治国之才,但这不代表着老子就要拱手河山讨你欢好么?最重要的事你说的的一切,叶绍早就给我了啊。
“你说你与叶绍不一样,但你不也照样对叶衿他们下手了么。”我慢慢写到。
萧怀之默了一默,摇摇头:“齐国公主不是我劫走的,”他自嘲地看了我一眼:“这里毕竟是叶绍的地盘,我不至于手眼通天至此。”
长巷口忽的传来尖锐的飞哨声,催促得萧怀之面色为之一紧。我猜到八成是叶绍已经得知我下落不明的消息,赶过来找我了。萧怀之拂袖而去,他身量高挑,笔直而立有如巍巍松柏。他曾是我敬慕的师长、暗恋的意中人,而如今他是我政敌。有那么一刹我心头闪过物是人非的怅惘,也仅仅是那么一瞬,因为萧怀之不容我多想即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欲拉起我的手,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他眼中一暗随即利光一闪:“我不愿强迫你,但此时迫不得已,也只能对不住了阿彦。”
飞哨声越来越短促尖利,我似乎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我想也没想朝着那个方向拔腿而跑。跑了没两步,脚尖的剧痛袭来,踉跄一下我已被萧怀之捉住。我头也不回地奋力挣脱他,在他扬起掌作势要敲晕我时我猛力往他怀中一撞,撞得他稍是后退一步,趁着这个机会我翻身跃入了河水中。
“阿彦!”我听见身后萧怀之的厉声呼喝,随后噗咚,冰冷河水淹没了我的视线。
昨夜的一场雪,护城河结了层薄薄的冰,我入水时清晰地听见了咯吱的碎裂声。白花花的河水连同着浮冰搅动在我的上方,我模糊地看见萧怀之趴在石墩上似乎也想往下跳,但被身后的护卫劝阻了。正月里的河水寒冷如冰,如一根根铁针穿过皮肤扎入骨头里,几乎一刻都呆不下去。可我不仅不能浮出水面,还必须一个劲往下沉。
沉了会,我忽然想到个致命的问题:老子现在不是人鱼了啊,水中呼吸这个技能没有洗出来啊!萧怀之!太傅大人!你别走!你听见我撕心裂肺的呼唤了么!我不要跳水一时爽,马上乱坟岗啊!!!
寒水冻得我四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我愈是挣扎愈是往下沉,背部撞到河底时临死的我回光返照地出现了幻觉。我又看见了那场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