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溪掏出地图,反反复复研究,最近的路途也需要绕行数十里地,江家私军应该不会长途奔波。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或者江家私军没有走大路呢?或者他们干脆自己开辟了一条路呢?
白云溪拿着地图,边走边看,尝试找最接近水贼老巢的河岸。不多时就发现部分芦苇地有被践踏的痕迹,赶忙策马过去,验证了心中所想。
选定方向,白云溪就要继续追赶,座下马匹却打个喷嚏,前肢骤然垮塌。多亏白云溪反应机警及时跳下马背,没有连带摔倒。连续奔跑数十里地,军马嘴边泛起白沫已经撑不住了。爱惜地拍拍军马头颅,白云溪扯下披风,取出马背上的盒子和长剑,义无反顾进入芦苇荡,在漫漫芦苇丛中寻找江家私军的痕迹。
边走边看地图,头顶上的斜阳不知不觉已经换成满天星光,夜幕笼罩下河岸倍显凄凉。狂风摇曳芦苇,在白云溪手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划痕,白云溪似无所觉。眯着眼睛对比地图,河对面就是水贼老巢,幽暗夜幕中看不真切。眼下哪怕是龙潭虎穴,这一趟她也走定了。
白云溪绞尽脑汁考虑如何渡河,不远处芦苇摩擦声引起白云溪注意,似乎有人。白云溪握紧长剑直奔过去,对方也注意到有人过来,利刃破空伴着刀光,凶狠劈向白云溪。
刀剑碰撞火花四溅。
那人身上熟悉的服饰让白云溪眼热,挑飞钢刀后直接揪住那人衣领,吼道:“江枫桥呢?他在哪里?”
这家丁也缓过神来,只觉得眼前少夫人黑眸锐利,刺得皮肤生疼,下意识道:“少爷他在对岸……”
“带我去!”
江家私军已经把水贼屠戮殆尽,贼首被俘,军饷也全数找到。这家丁被派出来搜索残兵败将,不期然遇上了白云溪,摇着小船立刻送白云溪渡河。
临时占据的房间亮着灯光,平安守在门外严加戒备,看见白云溪靠近后有些愣怔,犹豫道:“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白云溪充耳不闻,越过平安直接推门而入。背后的平安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眼神晦暗不明。
看见灯光下的人影,支撑白云溪的信念轰然消失,脑海中只留下那人惨烈模样。
江公子疲惫地靠坐床边,脸色苍白的可怕。衣衫褴褛染满血迹,身上多处带着刀伤,眉角处的伤口留下一道干涸血痕。最严重的是他的左手,从手肘部位齐根断掉,用布条胡乱包扎着,透着血色殷红。
他看见白云溪时颇为惊讶,完全想不到她会出现。这惊讶的表情很快收敛起来,目光在白云溪手中长剑上转悠,略带嘲讽道:“江某有眼无珠,竟然不知道白家大小姐文武双全。”
白云溪默不作声,目光凝在江公子脸上许久不动。江公子毫不示弱得与白云溪对视。
白云溪蓦地拔剑,锋利剑刃直接架在江公子脖子上:“江枫桥在哪里?”
公子公子
“你疯了?我就是江枫桥!”
江公子试图推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冰凉的剑刃逼近皮肤,让人汗毛直竖。任何人都不会喜欢生命被威胁的感觉。
“别耍花样,我知道你不是他!”白云溪手中长剑稳如磐石,微微刺破脖颈肌肤,逼得眼前人不得不抬高脖子,免得喉咙上开出个破洞。
江公子气急,拧眉呵斥道:“平安在外面,你可以自己问他!”
屋里的动静也惊动外面,平安推门而入,对于眼前的情形似乎并不意外。反身插上门隔绝外界,平安这才向白云溪行礼:“少夫人,这位的确是枫桥少爷。”
平安的证词白云溪依旧不信,固执己见道:“你们把他藏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否则我要了这家伙的命!”
脖子上架着长剑的江公子满脸古怪,烦恼道:“我真的是江枫桥。鼻子、眼睛还有这张脸,到底哪里不像?”
“鼻子、眼睛还有样貌都一模一样,可你不是他。”白云溪审视眼前人,脑海中忽然有个不好的联想,声音也有些发紧:“他是不是,死了?”
死这个字说得分外艰难,可若非真的江公子死了,怎么会找个假货替代?
确定白云溪坚信自己是假的,眼前的江公子眨眨眼睛,神情冷凝起来,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身上的伤痕和断臂透出刚硬的男子气概,上上下下扫视白云溪,江枫桥目光满是赞赏:“你比我想的聪明些。被你发现了也无妨,我真的是江公子,不过不是娶你的那个江公子。”
“那娶我的那个人是?”
“渔墨,他的名字叫渔墨。他也没有死,只是离开了。”
“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在江家,会变成江枫桥?渔墨……书房里的那些画作是他画的?”
白云溪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急需解答,江公子用仅剩的右手拨开颈间长剑,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忧郁浓厚,叹息道:“故事很长,需要从父亲……不对,从爷爷和外祖父说起。”
当年江老爷子还在世,江公子的父亲江继正意气风发,整个江家如日中天,是名副其实的江南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