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轻轻说:“我要走了。”
她只当她在说胡话:“走,走哪去?你当你是灰姑娘吗,十二点之前就要走?”
“我是认真的。”周磬闭上眼睛,声线平稳:“这个实验做完,我这趟回华国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像是有一阵冷风吹过, 许慕然的睡意瞬间就去了一半。她的手指紧紧绞着枕套,难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 亦都将“离别”视作一个习以为常的话题, 现代世界这么小,一张飞机票或者一张动车票就能解决的事情,实在不值得为它掉眼泪。
理智这么想, 情感却无法接受。道歉能解决的事情, 还要警察干嘛?
周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话一出口,她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你别听我的。”
许慕然翻过身来,盯着她:“我跟你走,你走到哪我都跟你走。”
“别说傻话,”周磬蹙起眉。
“你还有父母亲人, 无论怎样都要顾及到他们的感受。”
“这样吧,”周磬想了想,说:“过段时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叔叔阿姨吧,等我准备好以后。”
然而大多时候,世事之所以被称为世事,就是因为它们不遂人愿。
还没等周磬准备好,许母便已经发现了些端倪。
“然然?”
“喂妈,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你,你在哪呢?”
“我啊?”许慕然愣了愣,说:“我在家啊。”
“你跟我说实话,你在哪?”
“我不是说了么,我在……”
“你放屁!”许母声音之大,连周磬都吓了一跳:“我现在就在你房子这里,你桌子上的奶茶塑料杯都长毛发臭了!你这段时间都住在哪,老实交代!”
三十分钟后,某家麦当劳。
许慕然手里捧着杯热咖啡,心虚得很,不敢跟许母对视,直到许母敲敲桌子:“说吧,不在家,上哪儿晃悠去了都?”
“我……我就去一个朋友家住了一段日子。”
“嗯?”许母眉头一动,“什么朋友?”
许慕然低下头,声如蚊吟:“就……就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男的女的?”
许慕然:“……女的。”
许母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不过也没说什么,半晌才道:“是不是正经朋友?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大人了,也要注意自己交的是不是正派朋友,朋友圈子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许慕然心里一暖,张口就来:“那是自然,我女朋友……”
……
完了,玩脱了。
她望着对面母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的脸,正准备说什么,下一秒,自己的脸上就被甩了个火辣辣的耳光。
众人侧目。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不痛,就是麻。
许母声音颤抖:“你你你……你跟我回家!”
.
整整三日,她被锁在门内,滴水未进。
许慕然仰面躺在床上,轻轻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成仙了。
父母的态度早都在她意料之中,因此也没觉得太过惊讶与寒心——这半年现场跑多了,人性的真善美和丑恶悉数见过,文质彬彬的人有可能变成刽子手,大字不识的屠夫也可能是温柔善良的人。
很不幸,此时此刻,她的父母属于前者。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父亲则是愁眉不展,他们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生出这样一个“怪物”。
同性恋!简直是当今天亮,违反自然界的进化法则!
这应该是不被允许的!
许慕然连眉毛都没动,不带感情地回想这些。
她确实对父母心有愧疚,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又没犯法,感情这种事,又有谁能说得准。
此时,门铃响了。
她有些好奇:是谁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
走道响起踢踢踏踏的棉拖鞋的声音,过了几秒后,门被打开,响起许母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你好?”
“您好。”
声音甫一响起,就狠狠地攫住了许慕然的心:“请问这是许慕然家吗?”
周磬!
她不好好的待在家,来这里做什么!
“是的……”许母不明就里地点点头,谨慎地问道:“你是她朋友?她最近不舒服,不太方便出来见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面前的高挑女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是她女朋友。”
厚重的大铁门被毫不留情地甩上,合死。
到底还是读书人,许母得在街坊邻居之间给自己家留点面子。
“你看看你干的这些好事!”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她绝望地冲许慕然吼:“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