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黑眼睛里也没有多少情绪。
“你怎么会这样想……”单楚弈勉强笑着。
“不要再骗我了。”单语悲哀的看着他,“我都知道了。”
单楚弈震惊,却也不敢确定她所说的“都知道了”到底到什么范围,他试探的问:“你都知道什么了?”
“在梦里。”单语说,“在回忆里,她和现在一样,她和现在一样大,而我才几岁。在梦里……”她又说,她有些混乱了,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她是个泛着金属光泽的机器人……在梦里……”
单语重复的呢喃着那三个字,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瞳孔已然涣散,夹杂着难以言语的绝望。
单楚弈察觉不妙,猛得起身把她单薄的身子拥入怀里。他轻拍她的背,安慰的怜惜着。“别想了,小语,爸求你别想了。”单楚弈带着哭腔颤栗着。
“这样下去你会疯的。”
“在梦里……”
单悦带着疲惫关上门,背靠门后。就在刚才,她跟花家母女解释清楚了一切。她们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清楚印在她眼里。
她叹息,说:“请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可以吗?”
两人沉默片刻,最终点头。现在想来,她们也情愿当初的自己也被封存了记忆,这样,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当然,这只是她们固执的幻想。
该发生的一切终究会发生。时光以它坚定不移的脚步,走遍时空的每一个角落。
晏君白说: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
“你回来,我有事想和你说。”单楚弈早以等待她多时,在此之前,他请来他的医生朋友为单语打了镇定/剂。
“博士。”
单楚弈少有的严肃与暗藏的犹豫徘徊让她明白了什么。
“小语大概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们的事我本来不想参与……”单楚弈看着她的眼睛,“小语喜欢你,你知道吧?”
“……知道。”单悦感到无可抑制的酸楚感弥漫全身,她嗫嚅道。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那么接受不了你的身份。”单楚弈语重心长,“她刚睡下,你可以去看看她,但不要刺激她。……也不要再欺瞒她了。”
“我……知道了。”单悦却迈不出那沉重的步伐,明明她的房间离这只有几步的距离。
“去吧。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单悦依言前往,她走得很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潭里。到这时她才发现,她那深藏的内心里,对单语的在乎比她想象中深。
虚掩的房门,她一推便开,也第一眼看着了抱膝坐在床上,把头缩在膝盖里的单语。洁白的柔软的大床衬的她很渺小,很脆弱很孤独。
单悦抬步过去,只敢站在离床沿一米远的地方,注视着她。嘴边泛起苦味。
单语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存在,事实上,她察觉到了。用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觉去捕捉她的存在,她的气息组合成一个外在的她,空壳的她。没有心的单悦。
过了许久,窗外又开始下起雪了,也不能称为雪。很细的雪花随风飘进来,带着单悦的发丝。她竟感觉有些凉意的。
她去关了窗。
“你就没有什么话向我解释吗?”当她背对着单语时,她这样说道,平淡的不带感情/色彩,心死般的平静。任由寒风吹拂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单悦动动嘴唇,犹豫的几秒里,她失去了宝贵的机会。或许也不尽然,有没有解释对单语来说,她已经在单楚弈那里得到了答案。梦中的一切全被证实,她求来了答案。
“你走吧。”单语说。
“……你,考虑好了?”出乎意料的,尽管单悦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感,那是比夹杂着雪花的风拂到她身上更明确的感觉。
“是。”单语终于敢去看她,她怕自己心软。单语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溢满明晃晃的热泪,却如她本人般固执的不肯落下来。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她说。
“好。”单悦说,喉头发出一声细微的类似啜泣的声音。她没有半点犹豫转身,长发也随着她转动,在空气中带出一个决绝的划痕。
单悦走到了房门口。
坐着的单语双手垂落,连抬动的勇气都没有。她手指轻动,同时也失去了声音。她的喉咙里积满了说不出口的挽留。
有时候,片刻的迟疑,就能改变一生。
单悦左脚迈出了门框,她突然停下。转身,双眼流下了透明的眼泪,其实那也不是泪。她不是人,没法用哭泣的方式表达情感。
“要我走可以,只是你能告诉我……”单悦以一种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我还能去哪里?”
***
一月十三号那天。
单家异常的安静。
单楚弈在单语房门站了许久,终于是等到了她的开门。就那么几秒钟,他看见房间里空了不少,白沙发不见踪影。
单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