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便是,有的鸟雀、住在那金镶玉的笼子里面,有的鸟雀、住在那银制的笼子里面,有的鸟雀、住铜笼子,有的鸟雀、住铁笼子——区别,只是如此。
我的好妹妹呀,你看,我们大家都是笼中之鸟,同病相怜之人,那么,作何还要互相倾轧、互相争夺呢?
难道我们最该的,不应是抱团取暖,使这冰冷无情的囚笼之中,多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脉脉温情么?”
胡才人垂眸敛目,深深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是……萧姐姐所言极是……妹妹……知道了……”
萧玄芝咧嘴一笑,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婉说道:“嗯……孺子可教也……好啦……那我便先回去咯……今日难得同你们说了这么些话呢。如今,我便要回去继续装病啦……
哦、对了,反正你们也知道我住在哪儿嘛……我毕竟位份比你们高些,手上拿的衣食用度,总归还是比你们多些的。而且我也是天天窝在窝儿里装病嘛,也没有甚么需要穿金戴银的地方。
是以、若你们之中的谁活不下去了,那便不要客气地来我这里与我商量着些罢……若是能够帮衬的,姐姐我一定全力以赴。”
胡才人一行垂泪涕泣,哽咽道:“如此……多谢姐姐了……”
说完,萧玄芝潇洒地摆了摆手,轻道一声:“告辞。”
只是,临走到邀月和怜星两人的身旁之时,萧玄芝便倏然变得脚步虚浮、颤颤巍巍起来,就似个风摇破碎的纸片儿似的,浑不见先前那般的风姿矫健、潇洒飘逸了。
邀月、怜星两人相视一笑,连忙上手将她扶住。
“哎呀哼哼哼……头晕……这日头,可真真儿地晒死个人儿哟……”
走了两步,萧玄芝便煞有介事地哼哼唧唧起来。
身后,胡才人一行忍俊不禁,花枝乱颤地各自掩唇、低眉憋笑。
竟不想,在这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后宫之中,却是还有如此温善、如此坦诚之人……
不觉间,胡才人那边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竟是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如今,她们彼此之间,亦是确认了坚定、坦诚的心意。
往后,她们定然会像那地上的小草一样,咬定泥土不放松,弱小、却坚韧地生长下去。
与胡才人、胡清芳一众交往的插曲过后,萧玄芝便继续一如既往地窝在她的见山殿里装病了。
如今,距离上一次见着那位元昊皇帝,已是过去了两月有余。
这期间,胡清芳一众,倒是隔三差五地来得颇为勤快。
只不过,她们却并不是来要东西的,而是来送东西的。
如今,胡清芳得蒙恩宠、圣眷优渥,已经被晋封为正五品的“嫔”位了,比萧玄芝的正六品“贵人”还要高上两级。
不仅如此,之前的张采女、张舞月,也已是从正八品的位份,晋封到了正六品的“贵人”,与萧玄芝平级。
然而,在萧玄芝的面前,她们却都还是乖乖地敬她一声姐姐的。
至此,萧玄芝的囚笼之中,才便算是多了几抹温暖的颜色。
10
七月,溽暑,湿热。
这天,难得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萧玄芝和邀月两人,趁着如此这般的上好天气,从早至今,便一直都在这偌大、空旷的院子里头张牙舞爪、虎虎生风地对练着武术套路,见招拆招,直打得挥汗如雨、面红耳赤。
而怜星,则是在那门口的暗处把风,以提防元昊皇帝的突然而至。
“来啦!!来啦!!大耗子来啦!!——”
萧玄芝跟邀月正在那里拆招拆得正欢,忽然却见怜星火急火燎地飞奔而至,压低声音疾速说道。
萧玄芝浑身一凛,怔然道:“甚?!大耗子来啦?!”
怜星慌忙点头:“是啊是啊,快收拾!——邀月姐姐,你快去冲凉换衣服,把药端来。萧萧,你去凉屋的藤椅躺下,不用换衣服,按计划行事。”
萧玄芝慌忙点头,连脸上的汗都不抹一把,就飞身往凉屋里跑了过去。
这“大耗子”,便是萧玄芝等人对元昊皇帝的戏称。
只因萧玄芝觉得那元昊皇帝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儿,不似个好人,是以便在私底下舍弃了对他“陛下”的尊称,转而将他讽刺为了“大耗子”。
反正他又听不见。
既然听不见,便不算是欺君犯上了。
萧玄芝三人的装病计划便是如此这般——
每天一早,就在炉子上炖上太医院送来的滋补药品。这些药品,俱是从萧玄芝进宫的第二日开始,便一直炖到今日的“陈年老汤”。
为了保持汤药的成色,她们还隔三差五地往里抓些子枯草、烂叶子。
是以、这些“补药”,萧玄芝她从来便是不喝的。
然而,太医院的滋补药品,还是雷打不动地每旬都来送的。
那么,这些好药都给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