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江亦行的背后心跳突然加快,心口兀自出现一大块空缺,地下室的冷气倒灌进去慢慢把五脏六腑冻僵。
随着江亦行的脚步向空旷的地下室中央靠近,沈予看到了那中间朵朵盛开的香槟玫瑰,还有在玫瑰中间安静“沉睡”的人。
这种自己看着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不比前两次在梦回灯里看到的那样鲜活,沈予虽然明确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是这三十多天的旅行足以让他产生自己其实还活着的错觉,尤其是和江亦行互通心意后,所以此时看着这具面色红润的身体,他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感。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江亦行倒是一点都没有害怕,仿佛面前冰冷的尸体只是睡着了,把一碗面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就这么坐在冰床的床沿上一口一口的吃面。
他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面前江亦行的身影渐渐模糊。
这个人,这两个月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今天吃面,上次去买的菜忘记放在冰箱,坏掉了。最近好像你爱吃的菜又涨价了,以前没注意,你还挺会吃。”江亦行平静地说话,听上去就像是在和沈予拉家常——和一个死人拉家常。
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滚落下来,沈予毫无知觉,他的双腿像是被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连刚开始进来时候的寒冷都适应了。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喝酒,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实在是太想你了,我就稍微喝了点儿,”江亦行嚼了两口把面咽下去,沈予看到他睫毛煽动,晶莹的液体悄悄落进碗里,他又吃了一大口,“以为时间久了会好一点,太难了沈予,太难了。
“一个人就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呢,你说呢?”他放下碗,盯着那碗纹丝不动已经凉了的面,端过来捧在手里,又说:“好像有点咸了,下次少放点盐。”
沈予捂住嘴蹲在原地,大拇指咬在嘴里,慢慢地开始渗血。
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滚,他擦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摇头,说:“我求你了...求你了江亦行...”
求他干什么呢?沈予也想不明白。
大概是求他忘记自己吧,但那又怎么可能?
沈予后悔没有把孟婆汤带进来,带进来的话他现在就能结束江亦行的痛苦——对了,梦回灯不能改生死,但是能改变现实,现在就算改变了江亦行爱自己的现实也没什么关系吧?
只要他出去之后想办法让褚安他们来处理自己的尸体,比让江亦行去无轮境或者是让自己灰飞烟灭都好解决问题吧?
可他不知道怎么从梦回灯出去,上次自己是被迫出去的,因为改变了整个现实运行的轨迹,所以被强行扔了出去吧?
他心里没底,但是非常迫切的希望江亦行现在就喝下孟婆汤。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现实轨迹呢?
沈予站在原地发呆的片刻,江亦行已经收拾了两个碗转身放在了远处的桌子上,然后重新走回冰床。
他的脚都冻得苍白,嘴唇也有点发乌,可他盘腿坐在沈予身边却仿佛浑然不知,竟然还微微笑了笑。
“如果你还能看见我,你也会心痛吗?”
沈予被他嘴角苦涩的微笑刺伤,他不管江亦行能不能听到,兀自地回答:“我痛,我当然痛!”
那人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让他痛得肝胆尽碎一样,摇了摇头继续说:“不会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呀...
“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沈予,你是在惩罚我吗?”
沈予不解地皱眉,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走得离他近了些:“你做错什么了?”
江亦行伸手在他的眉目上,隔着一层空气手移动到他唇上,又说:“跟我结婚,太委屈了吧,要是我们没结婚,我觉得一切都会好的。”
沈予撇撇嘴:“我觉得不好!”
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听不到自己,沈予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像刚刚坐在客厅门口那样歪着脑袋看他,继续听他说话。
“昨天我喝了很多酒,今天也喝了很多酒。”江亦行说。
你也知道你喝了很多酒啊。沈予想。
“可是我太想你了,我睡不着,只有喝醉了才能睡着。”
好吧,对不起,那今晚你又要喝很多酒?
“沈予,你一个人去那边,害怕吗?”
嗯...不算吧,毕竟我死的时候挺没心没肺的。
“那...你要是害怕,我来陪你好不好?”
沈予腾地站起来,竟然带起一阵微弱的风,江亦行立刻疑惑地看了看身边,又抬头四处看了看。
“你这个善变的男人,你看看,这会儿都说要陪我,那现在怎么能反悔呢?你怎么说断就要断呢?”他说着话,下唇控制不住的颤动,眼看着眼底迅速聚集的水汽又要滚出眼眶,他立刻仰起头做了个深呼吸,佯装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原谅你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又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