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米找豆

    此时天雾蒙蒙的一片，一颗将熄未熄的火苗在半空中的云层间跳跃着。

    玉米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化作魂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酸涩。

    嗤，前几天才说什么喜欢我喜欢我，这么快又和别个搂上了。

    玉米觉得自己又有点好笑，他明知道甜菜只是恰好遇上在大豆身上找个安慰罢了，但还是忍不住吃起味来。

    其实和大豆在一起也不错，他这看似无尽头的一生，其实也渴望一个伴，一个长久的伴。可以感受到他的触碰，听着他的啰嗦，看到他的微笑。

    做魂魄其实很寂寞。他只是个旁观者，看着人间的棋手下遍各种棋局，自己这盘烂局却无人收拾。

    看着小番茄的死亡，他就已经知道了，其实这一切都不曾属于过自己，自己的命，要靠别人续，没有选择权，要活活不好，要死死不掉。

    他看着一切穿过他虚幻的身体，无视他的呐喊，他觉得很委屈。他想他一定上辈子欠了人很多，人不让他还，他还不起。

    但大豆不一样。和他在一起，他觉得自由而轻松，他以前从未觉得日子可以过得这样快。

    这个生物和他紧紧地捆在一起，这个生物不会离开他，他们可以像连体婴一样紧紧地贴在一起，永远埋在这片土下，做彼此的养分，这很好。

    既然心结已经解了，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是、也不喜欢一味畏畏缩缩的自己，他要和大豆表明态度。

    玉米抱着董存瑞烈士拎着炸药包冲向敌人碉堡的那份冲劲，去找大豆。

    大豆呆滞地缩在地那头的小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腿蹲坐着，比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还无助。

    看到大豆，玉米的心又按着节拍情不自禁地跳动。玉米觉得他身体里藏着台架子鼓，大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肆意玩弄着。

    “喂。”玉米肥起胆子走到大豆跟前。“你跟我表白的时候不是挺傲的吗？怎么这会儿焉了吧唧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玉米之前厌恶的眼神让大豆愧疚了很久，大豆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漏了玉米会离开他这一种。

    “呃，我只是被吓到了。”玉米揉了揉大豆的头发。“我一个人待得太久了，你突然这样我很不习惯。”而且你这厮不是天天跑到小麦那里偷偷瞧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一个人守卫着的领土，你这个卑鄙的大豆，趁我不在意，居然已经占领掉大半，卑鄙的侵略者，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对不起，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卑鄙小人，罪加一等。

    “你下次要告诉我一声。咳，老年人，经不起吓。”玉米故作淡定，偏过头去接了一句。

    “啊？啊！”大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只看到玉米不自在地瘪嘴，眼睛瞟向别处，耳根红得发烫。

    “我我知道自己神经大条，

    “可是我没办法，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只有我一个。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看到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从我面前穿过，他们穿过我的身体，我触碰不到一切，除了这块地，直到遇到了其他作物。这块地就是我的一切。

    “没有人来教我呀，我连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自己的感情呢？

    “后来我好像有点懂了，但看着铁柱在这些复杂的东西里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怂了。我也害怕，我害怕有一天自己像腐烂的小番茄，被一把扔进垃圾桶。

    “和你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应了，我们两个就这样凑合着过吧。

    “咳，我是说，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大豆的体温从背上传了过来。大豆从背后抱着他。

    “得寸进尺。”玉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