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邱远麟原本也是不信命的,他自小虽然被倪江生养大,但也一直上学,成绩还很好,倪江生也不曾给他讲过这些,所以并没有信这些的土壤。
他十二岁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遇到一个红衣女人,摸了他一把,从此高烧不退。倪江生着了慌,第一次将老鬼请到家里,老鬼做法,邱远麟顿时变好了。
事后回忆,当时的事,都是模模糊糊的,但邱远麟记着,自己高烧的时候,似乎有个红衣女人,拉着他一直走,越走越远,后来突然有人寻来,喊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速去,速去。”将他拉了回来。
老鬼说邱远麟身上背着冤债,前世行杀孽却攒了福报,所以今世要受坎坷,压上十年,便给他纹了那鳅龙跃龙门。
这是邱远麟第一次知道世上有些解释不了的东西。
那也是老鬼第一次为他批命,说了他要压倪江生的话。道上混的,对这话十分忌讳,倪江生只是有些踟蹰,邱远麟就受不得,两人就此出了裂痕。
第二次是他十六岁的时候,老鬼突然寄了信过来,言明某月某日,邱远麟有血光之灾,不可出门。倪江生害怕极了,押着邱远麟回家不许他出门。那时他们关系已经不好了,邱远麟很是闹了一阵,终究还是没出门去。
第二天,邱远麟才知道,昨天他所在的班级里男生打架,有人不知分寸,动了刀子,把人捅死了。被捅的是邱远麟好友,若是他在,那天必是要出手帮忙,说不定死的就是他。
邱远麟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对老鬼的话心悦诚服,也才信自己要压倪江生一头,压得他不得翻身,自此下定决心,再不和倪江生走在一路。
如今两人回并一家,也快到了老鬼说的邱远麟三十岁大劫,倪江生心里不踏实,这次说什么也托了门主的门路,要见那老鬼的徒弟一面。
邱远麟已经好多年不回内门了,小时候只觉得这里又大又阴森,处处是怪人,如今再来,却发觉只是个稍大些的院子,还有些破旧,倒像是个养老的地方。
和倪江生进了院,便看到有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院中,衔位极高,正低头点烟。倪江生进来,那男人抬起头,眉锋目锐,面目冷峻,盯着倪江生看。
邱远麟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倪江生现在还没完全洗白,手里还有些没脱干净的生意留在这边,难不成竟是被人出卖,要在这里伏法?
却听倪江生热络喊道:“门主,好久不见!”
那男人也露出一抹笑来,摘烟笑道:“檀叔。”
一听这称呼,邱远麟就知道两人关系是极近的,倪江生背后纹着檀陀地藏,只有内门大佬识得,便换他做檀哥。
“阿远,不记得我了?”那男人转头又看向邱远麟。邱远麟一愣,才隐约感觉几分熟悉面貌:“小罗哥?”
久远的记忆浮现在心头,当初倪江生还在道上混的时候,邱远麟也有些玩伴,眼前的罗宇正是老门主的儿子。
“你,你怎做阿sir了?”邱远麟不禁诧异,内门主竟做了白道,这实在是个大新闻。
“谋生咯。”罗宇嘴角微弯,他眼神太冷,嘴唇怎么动也只有面上笑意,倒真是威风煞气。
“劳烦门主,还要你亲自跑一趟。”倪江生笑呵呵地说。
罗宇将烟敬给他,为他点上:“檀叔说哪里话,这小鬼不好说话,怕他为难你。”
“怎么话儿说的,叫谁小鬼呐?”就听院子深处传来极刺耳一声喊,便见一团黑云飘了出来。原来却又不是云,是个穿着黑色唐装的年轻人,一身黑底黑鞋袜,皮肤却白的似雪。他手上戴着八个大戒指,手腕还缠着六七串大珠,微微抬着腕,沉甸甸地就出来了。
见他脸上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邱远麟不禁内心嘀咕,打量着他。
“看什么看,没瞎。”那人冷冷对着邱远麟那边,哼了一声。
“啊呀,小仙师,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倪江生倒是笑呵呵,不以为意。伸手不打笑脸人,那神叨叨的唐装男倒是对倪江生还算客气:“檀叔来了,进里面坐。”
到了里间,也没人来看茶,倒是罗宇起身去给那位小仙师倒茶,又转向他们这边。倪江生哪里能肯,便要起身接过。在家里邱远麟能压着他操,在外面却不能撂他面子,自然更要争先,便从罗宇手里接过茶壶,为倪江生和自己倒上了。
“这次劳烦小仙师,还是为了我家小丘的事,当年老仙师临走给他批了命,说他三十岁有大劫啊,眼见他就要三十了,小仙师一定要解救他啊。”倪江生作势哀求道。
那小仙师嗤地笑了一声:“叫什么仙师,那死老鬼哪有那么高的道行。”随即他又放缓了语气,“老鬼死的时候多亏檀叔料理后事,这个忙我分所应当,檀叔不必客气,后面来吧。”
邱远麟和他们站起身来,却发觉那小仙师并未走在前面,他多长了个心眼,便故意落后一步,站远一点,眼角余光能瞥到那神秘的小仙师。
却见那小仙师噙着笑意,偏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