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啊!在柔情的外表下隐藏着的,竟是一颗野兽般的心!
夜晚,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韩非和嬴昊泛舟江上,一叶扁舟,任它随波逐流。
韩非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系着同色的发带,飘飘乎如遗世独立,背后一轮明亮的圆月,月色朦胧而纯净,薄如蝉翼如轻纱一般披在他身上,恍然间,只觉得这人几近羽化而登仙。
嬴昊微微怔住,凝视着眼前这个翩翩公子,轻浅一笑,举起酒杯,仰头,烈酒入喉,带着令人迷醉的芬芳,突然说道:“回去之后,父皇肯定会好好封赏你的。”
韩非又给自己和嬴昊各倒了一杯酒,轻笑了几声,道:“陛下皇恩浩荡。”
不温不火的一句话,既不激进,也不菲薄。听在嬴昊耳朵里,却是另作一番解读,“那便尽心为父皇办事。”只要你为父皇办事,那便是为我所用!
韩非点点头,“这是当然了。”脸上笑意融融,如春日暖阳,心中却想的截然相反,皇帝在为嬴昊铺路了吗?看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嬴昊笑意更深,朗声道:“今夜月明星稀,友人重逢,当浮一大白!”
韩非摇头笑笑,“我们哪次见面没喝酒?”
嬴昊也笑了,道:“与你饮酒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酒坛空了一坛又一坛,远方水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琵琶声,嬴昊撑起昏沉的脑袋,撩开船舱的布帘,看见不远处停泊着一艘装饰华丽的行舟,又传来了阵阵清亮的歌声,余音袅袅。嬴昊忽而笑了,缓缓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放下布帘,走向对面,韩非已是一副醉酒之态,趴在桌边,双眼紧闭。嬴昊缓缓靠近他,伸出手,微颤,似是有些犹豫,而后,又坚定地抚上了那人有些泛红的脸颊,眉目温柔似水,轻声道:“他们真是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啊,你说是不是?”
韩非只是静静趴在桌边,并没有回答他,嬴昊也不在意,就这么安静的凝视着他。
忽然,熟睡中的韩非缓缓舒展了紧锁的眉心,悄悄弯起了嘴角,好像梦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
嬴昊看见了,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索性将他从桌上扶起来,轻轻将人拥入怀中,轻柔抚摸着怀中佳人的青丝,目光缱绻,喑哑而温柔的声线似一片羽毛拂过,“整到我,你就这么开心吗?”
一片迷雾,清风拂过面颊,带着庭院花草的幽香,韩非踩着小碎步,四平八稳地穿过了庭院月洞,缭绕的雾气,散去又聚拢,清风吹不散这场缠绵。韩非停下了脚步,茫然四顾,落叶飘零,归于尘埃,这是哪儿?
忽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一身素色白衣,纤尘不染,负手而立。韩非凝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他是谁?
白衣男子蓦然转身,带着精致的面具,发如流墨,随意披散在肩头。韩非看不真切他的脸,只觉得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如同黑色琉璃一般,宛若苍穹星斗皆在其中,凝视着他的眼,韩非只觉得莫名心安。脚步不知被何种力量牵引,不自觉地朝他走去,还没等他走近,就听到那人说:
“我在等你。”
双眼倏然睁大,潋滟的眸染上了几分迷茫之色,韩非不解,他为何这样说?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数的疑问,充斥在他的心头。
忽的,画风一变,韩非发现方才的幽静庭院已经消失不见了,感觉脑袋昏沉至极,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景物,只觉得右臂一紧,忽然被人揽上了马,不知要向何处疾驰而去,周遭的景物飞快地倒退,而自己正深陷于一个暖入朝阳的怀抱中。
一片令人迷醉的温柔,宛如一场永远不会清醒的美梦,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满足般的悄悄翘起了嘴角,在这个温柔的怀抱中阖上了双眼……
嬴昊感觉到韩非往自己怀里蹭了蹭,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惊喜,将他搂得更紧,轻声笑道:“我又何尝不是一醉累月轻王侯呢?”
轻拂过他惑人的眉眼,手指挑起一缕他额间的碎发,心中突然起了别样的兴致。
手慢慢向韩非头上伸去,突然,嬴昊拔去韩非头上的玉簪,连带着月白色的发带一起取下,将发带视若珍宝般的收入怀中。
顷刻间,黑缎般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丝丝缕缕,摇曳在朦胧的夜色中,仿佛是一朵婷婷盛开的夏日菡萏。
此等美景,嬴昊觉得自己完全拒绝不了,与此同时,一抹难以言明的窃喜却浮上了心头,这等美妙之景,只有自己看过。
谭鲁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时不时地抬头望着天边明亮的圆月,又望望门口,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蠢,早知道就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了,都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淑妃,这个问题谭鲁都几乎不敢思考了。可是这件事是必须得告诉淑妃的,但是要从何讲起呢?是说嬴昊自己跑来的?还是说只是萍水相逢?好吧,第二个理由骗傻子也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