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映入铜镜,嘴角挂着一丝乾涸的乌血。他朝镜中人笑了笑,用食指点上镜中人的双唇,希声说:「不用再为自己守秘
看着曾经被他唤作父王的男人步出凝翠宫,围在他身边的侍卫个个磨拳擦掌,脸容猥琐朝他走去。他无力起身,垂眸浅浅勾起一记似有还无的笑容,摄得众人魂魄一荡,如饿狼般向他扑去
「放箭。」乐渊岳左手一沉,箭如绵密的黑雨向城门袭去。
苍月孤星,杀戮声如狼嚎饮血。
素白色的单衣上晕开了斑斑驳驳的红花,不论身上被压过多少个人,李蔑依然用最鄙夷、最轻佻的眼神盯着他们。
转首看向架在桌上的铜镜,他欲抬袂把上面灰尘抹净,却见左袂早被撕破,遂抬起右手把镜面的灰尘抹去。
不曾给他半点温暖,连匆匆一瞥,也寒如冰霜。
笑声骤然而止,腥风随零落飘摇的飞雪吹进城中,绵绵细雪勾起他的鬓发,沾湿了他的脸庞。方才大言不惭的将领已成体无完肤的肉团,他不知箭之好处,既能远攻,仍能随风推送,想不到一阵悲切的风就此了结了他的生命。
一想起那张俊朗傻气的脸,他不禁勾起一记甜腻的笑容,歇力坐起身来,理好被血染上大片红花的单衣,任由缺了左袂的衣服披在身上,露出瘦削青白的手臂。
喉头一痒,他毫不避讳朝身上之人咳出一大口血。那汉子被他的血喷了一身,自是厌恶万分,扬手给他一记响聒,骂骂咧咧说:「真晦气!王爷要我们弄死他,也好歹别送个病秧子嘛!随便玩几个就喷血的,多没劲儿!」
乐渊岳一夹马腹,马儿熟性地向前小跑。大军随主将前行,城门一开,敌方的军队立时蜂拥而上,一番血斗在刀光剑影下艳丽非常。
敌方将领见了,便连连笑道:「哈哈哈!乐小子肚子饿了还是脑子傻了?这儿跟他们可有半里之隔,能射得到麽?」
李蔑被掐住咽喉,朱唇自然张开喘气,嘴里乌红的血沿着嘴角在白皙的脸上留下红痕。喉咙在痛,身子在痛,心也在痛他只想再见他一眼,看一眼就好了。
长剑抹项一挥,敌人的热血洒在自己的脸上,画出激励人心的图腾,映得双目犹如血红。步兵连连攻来,乐渊岳一拉缰绳,马儿一扬前蹄,落蹄之时,生生踏死了两个士兵。
他攥紧收在袖袋的红玉,紧得快要把红玉掐成碎片,就像他的心那样,碎成一片又一片红梅,在冬日里飘然而下。
三更刚过,战鼓平息,微弱的鸟鸣止了是夜的杀戮声。乐渊岳策马入城,一路上再无敌军所阻,躲在屋子里的百姓看到乐军的旗帜高扬,年轻的将军带着众士浩浩荡荡进城,纷纷点灯欢呼,夹道欢迎。
武兆扬微微偏头瞧了乐渊岳一眼,只见他神情严肃,比以前每一场仗都紧张而心急。
他旋手挥剑,见周遭被敌军所困,便跃身而起横手挥剑。剑气所到之处,人马皆倒,在不远处杀敌的武兆扬见他如此心急杀敌,手上的长枪也使得更活。
乐渊岳见自己深受百姓拥戴,但此时此刻却高兴不来。一日未攻下皇城,一日不能安心。他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揉揉不断轻跳的眼窝,翻手看着指间的血,心中的不安如浪涛扑面而来。他夹紧马腹,喝驾扬鞭,高挺的身影一马当先向皇宫奔去。
一阵讽笑声从敌阵响起,远在半里之外的乐军并无因此动摇,他们相信一直以来与他们出生入死的将军,更相信这位将军能带他们迎来今次的胜利。
战鼓声越敲越快,人心越发激荡,将士们都杀红了眼,遇敌杀敌,一时间夜雾中的战场犹如地狱,乐军的将士比鬼差还要可怕。
他走到娘亲的梳妆台前,抚过她生前最爱的梨木桌,本来满目琳琅的珠钗玉簪早已被人偷得一乾二净,唯有这些家俱能留在原处。
他颤颤悠悠站起身来,眼前时明时灭,闭目定了定神,才迈开虚软的步子走到内殿,看着他曾经的寝室,他与娘亲的家
在一片死寂的宫殿里,苟延残喘的吐息份外响亮。他听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脑里闪过一幕幕与他同住的日子。
战鼓之声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心头,震动人心。夜色渐浓,乐渊岳遥遥看着厚伟的城门,看到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个个手执弓箭,屏息静待他们走近,放箭射杀。他皱了一下眉头,一手握紧手中的鞍绳,一手举到半空,众士兵立时得令停鼓。走在最前的两排兵士,前排蹲身拉弓,後排紮马朝天拉弓。
一口腥气浓重的血从嘴里流淌而出,血彷佛没完没了涌出体外,李蔑伸出无力的手拉好挂在身上的衣衫。
「你要是不想玩就走开呗,哥我还等着。」旁边的大汉已褪下裤子蓄势待发,一脸淫邪的样子看着李蔑曝露在人前的身躯,舔舌道:「他可是花烟馆的头牌,又被少爷独宠了这麽久,味道一定特别好。」
「谁说不玩,爷我就要玩死他!」那汉子突然掐住李蔑的脖子,身下连连进攻。
腥臭的味道充斥宫殿,消瘦的身形独自倒在残旧的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