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了厚重隔光窗帘的房间里,哪怕现在外面是明晃晃的白昼,屋内光线却顿时昏暗得犹如夜晚,唯独墙角以及茶几黄铜托盘上燃起的雪白香蜡晃晃悠悠的荡开一片柔和的光芒。
头顶上的中央空调近乎无声的运转着,即便如此,我却还是觉得有些燥热不安的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坐在我身侧单人沙发上的华清敏锐的捕捉到了我的动作,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的说了一句“这次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我还来不及对他这一句别有深意的话提出什么质疑,坐在我正对面一副业界精英模样的男人便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伸出修长又白皙的手指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却是对坐在另一侧的华清说:“阿清你这样说的话倒像是在防备着我一样。”
阿清?
我挑了挑眉,咀嚼着这一个不一样的称呼。
然而华清显然没有发现我情绪的变化,他抬眼用那种让人看不透的目光打量着顾斯年,唇边绽放出一个疏离又客套的笑容,没有说话。
顾斯年在这样令人不快且无所遁形的目光之下依旧笑得风度翩翩,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有点相信他的职业了——毕竟换做任何一个脸皮薄又或是心里有鬼的人在华清这样审视防备的目光之下还能谈笑风生的,不是清清白白的理直气壮,就是心理素质过硬到了一定境界。
显然,这个收费高昂的心理医生是后者。
他忽而击掌一声,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四目相对之时,他笑眯眯的望着我意味深长的说:“好了,秦先生也不必紧张,我又不能‘吃’了你”
说到‘吃’这个字,他还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雪白的牙齿。
我的眉头都快要拧成麻花了,更别说一旁华清的。
不过很快顾斯年就恢复到了一脸正色,仿佛刚才说出那句简直可以算作性骚扰的话的人压根不存在似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怀表模样的东西,黄澄澄的,在晕黄的烛光里摇摇晃晃。
我一下子乐了,就凭它这个小玩意就能催眠?还心理治疗?骗三岁小孩呢!
顾斯年显然也看到了我脸上嘲讽的表情,但是他却并没有被我脸上的表情所动摇,相反还勾了勾嘴角,就像看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似的,宛如大提琴般悠扬却暗沉的嗓音在我头顶缓缓响起:“你看着这个怀表,它往哪儿摆,你的视线就跟着往哪儿走”
我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并不觉得简简单单目光来回一个摆动就能陷入催眠状态,一边按他说的话盯着那小巧的怀表晃动,一边还拿余光瞅了一眼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华清。
他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两只总像是凝结起了澄净却幽深湖水的眼眶下是浓到遮也遮不住的黑眼圈,显然昨晚即便是在梦中,华清也没有得到片刻的喘息。
毫无疑问,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但是我却并没有因此感到抱歉又或是想要弥补的念头,很奇怪对吧,也许我天生就是这么恶劣的男人,不像那个总是让人如沐春风,无论别人做出了多么过分的事情都能以宽阔的胸怀包容的男人。
眼前的怀表折射出的光芒糅杂着昏黄的烛光让人忍不住看出了神。
唯独耳边还可以听见那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声音。
“嘀嗒、嘀嗒”
就连呼吸的节奏也快随着这“嘀嗒”的声音变得悠长起来,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恍惚间,我听见男人低沉却温柔的嗓音,像春风拂过树梢,轻轻地,划过我的心尖儿。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急速又飞快的闪过许多纷纷扰扰的画面。
从春光明媚的草地野餐到雷电交加的别墅午夜,我看见兄弟三个人亲密无间的背影,也看见形容憔悴的男人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弱小无助的男孩。
从暗香浮动的夜之乐园到破晓时分的医院天台,我看见身形单薄的男人被人押着却倔强的抬头仰望王座上的男人,也看见穿着空空荡荡的病号服的男人对倚在栏杆上抽着烟的男人神情讽刺的说了一句什么。
至始至终,我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又清醒的把那些混乱却真实的画面尽收眼底。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安天真无邪的笑脸,像一只撒娇的猫咪般撩人的冲我眨眼,紧接着出现在面前的却是梁尘漂亮却悲哀的脸孔,他静静地凝视着我,没有说话,却又像是早已吐露出什么一般,只等待着我一个回应,我抿了抿嘴唇。
转瞬间,取代了梁尘漂亮面孔的却是华清冷淡又疏离的面庞,那双总是荡着温柔波光凝视着我的眼眸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沾染上了一丝厌恶的色彩。
华清他在讨厌我么?
我的眉头深深皱起,却还是一语不发。
“华澜”
低沉却温润的声线仿佛可以撩拨起心弦一般颤颤悠悠的传入耳中,我的双眼也因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而情不自禁的放大。
他还是穿着那天出门前的深色衬衫,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