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亚库兹克之战」＃４

    「裴沙，听我说……」

    陈列于车队附近的十数具不幸罹难的遗体，其中一具的上头伏着一名悲伤不已的士兵。

    吉普车驶过本队行进的道路上，一路颠簸到害我差点把早餐通通吐出来。这里的道路也太不平了吧！又不是玛索总参谋长的脸，坑坑洞洞的……不过到了车队右翼，道路就显得十分平稳。不，是平稳到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步。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无视此地的风险、贸然将补给部队设置于此。

    即使是不熟悉的部下，却还是被她悲怆的哭声刺得好痛、好痛。

    那声音，是和挚爱之人永别的悲伤，是被留下之人献给某人的輓歌。

    「我、我爱、呜、我爱妳啦……！」

    「一切都很顺利。请您放心！」

    彷彿一层不变的景象，一页接着一页切换。就像在央格鲁的时候一样，空气中充满了愤怒、悲伤、恐惧又疲惫的味道。

    眼睛好热……好烫……为什幺看不到了？声音出不来，喉咙就像梗塞住了好难过。本来还被风声刮到发疼的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

    「唉，怎幺说，就是那个，我、我我……」

    「您好，伊蒂丝上校。如您所见，我们正致力于救援伤兵及确保安全。请您不必担心。」

    「是！」

    「妳这……笨蛋！我不是叫妳走吗！」

    ……茱莉亚握了握我的手，把眉头深锁的我带离此地。

    请妳……

    我们又走过三辆运输车，才在旁边没什幺人的地方停下。第二机队的卫兵们认出我，一个个都跑过来要当我们的护卫。茱莉亚哄散她们，顺便也把奉准校之命随行我们的卫兵支开，但她们还是远远地守着我们。我们俩就变得好像巨头们在商讨什幺机密似的……实际上确实如此。

    是啊，顺利到被袭击，还用不着我来安抚受伤的士兵嘛……我压抑住心中的不悦，举手回礼。

    穆希凯准校神情肃穆地行礼。

    「那个，呜，我的意思是，我对裴沙……」

    「茱莉亚……关于那件事，妳怎幺想？」

    问候忙于奔波的军兵、安抚受伤的人们、勉励警戒四周的警卫……我们走过一辆又一辆的运输车，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我不走。所以妳也别吃队长的醋了……」

    茱莉亚按住我的肩膀，摇了摇头。我轻轻握住她的手……站在那名士兵背后，听着她拼命压抑、却压抑不住的悲泣。

    「辛苦妳了，准校。有什幺地方需要我帮助吗？」

    茱莉亚优雅地轻皱眉头。

    总觉得……好累喔。

    在她努力思考究竟是怎幺回事的时候……世界就像歪了整整九十度，沙土跟天空出现在左右，上下都变成白茫茫一片。诡谲的变化持续不久，就被突然降临的黑暗彻底遮掩住。

    翻过一页页触目惊心的风景，忽然间有只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

    所以，不要远离我。

    陪伴在我身边的妳，

    真是简洁明白。我想她们稿子都背得很勤吧。只可惜还是少背了句充满遗憾的问候。

    四道脚步声告别准校后，朝向冒着浓烟的车队前进。负责护卫任务的是第二机队第七小队的队员，名义上为机甲兵，却只能穿着普通制服、拿着步枪，全身曝露在太阳底下。战备缺乏到这种程度，说实话还挺悲哀的。

    聆听我的声音吧。

    我……想起了卡蜜拉姊。

    「那幺就交给妳了。我到附近巡巡……护卫就不必了。」

    哪怕只是抱怨给她听……那也是很令人快乐的事情。

    心好痛。

    「裴沙……？」

    也爱我吧……

    我搓着冒了些汗的手，对正準备拿出手帕的茱莉亚说：

    这种景象……就算亲眼目睹好几次，仍然无法习惯。或许永远也无法习惯。

裴沙分开。

    不要丢下我。

    妳再不回答，我就要先睡了喔……

    准校语毕，旋即向我们右侧的方向招了招手，接着两名士兵连忙赶至。看来这位准校的确训练有素，大概除了中校本人的声音以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吧。

    我们来到三个遇袭点的中央，也是我四机师被害的地点。数十辆满载物资的车辆完好无缺，工兵营的运输车却被炸到一辆也不剩。倖免于难的士兵在外部接受治疗，还有不少人正忙于灭火及救人。茱莉亚把车停在临时医护区，唤来正进行救援与警戒任务的指挥官。可是，来到我们面前的并非工兵营长艾特拉，也不是第二机队（第二机装突击兵大队）凯特队长，而是安洁莉帕中校的手下，穆希凯准校。

    芙琪羞红着脸瞥向雷达，一直以来陪着自己的五号友机，其微微发亮的绿色灯号不知何时熄灭了。

    「不是……妳在说什……」

    总是给我勇气的妳，

    小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