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戌沅得知自己居然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时,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显出几分诧异“什么?”
西装革履的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继续说:“根据徐菁女士的遗嘱,希望您能抚养你们共同的儿子徐子昂至成年。这对您的经济条件和家庭状况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您能接受吗?”
对方的话信息量太大,王戌沅有点茫然,他只能逮住一个点问:“徐菁去世了?”
“是的。徐菁女士两天前因乳腺癌病逝。”
“居然死了”王戌沅一阵恍惚,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对方的样子,下巴尖尖的,侧脸有个漂亮的酒窝。不过再仔细追溯,眉眼却已经模糊了。
徐菁是个颇具魅力而独立果断的女人,比王戌沅大五岁。他最疯狂的少年时期曾与徐菁短暂交往过,当时他年龄小,也没想过什么避孕不避孕的,生出个孩子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他还曾对这段恋情怅然若失,因为他们交往不到半年,徐菁就举家移民到澳洲,与王戌沅断了联系。
对方完全没必要拿这种事开玩笑。而且----王戌沅看了看桌上的亲子鉴定书----事实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她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的吗?”突然知道一个女人在异国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并养大了他,王戌沅一时百感交集,哪怕知道绝不是因为什么痴爱情深的原因,他还是不免愧疚。
“据我所知,徐菁女士一直未婚。”
王戌沅沉默了一阵,又问道“我徐子昂现在在哪?”他还是不习惯称一个半大的少年为自己的儿子。
“徐先生按理来说应该在学校上课,但他是个刚失去母亲的未成年人,我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呆在学校。”
“他在国内?”王戌沅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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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徐菁女士三年前就带着儿子回了国。徐先生一直在附中就读。”
回国三年都没有联系自己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看来徐菁生下自己的儿子更不可能是什么罗曼蒂克的原因了。
王戌沅勾了勾嘴角,“徐子昂他是不是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
“我不知道。”律师双手交握,看向王戌沅,“我只知道,假如王先生不愿意抚养他,徐先生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王戌沅的目光掠过桌上的文件,脑袋里一瞬间空白。
“再过十个月徐先生就成年了,王先生只需要当十个月的监护人。这也是徐菁女士唯一的遗愿。”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王戌沅低着头沉默不语,律师也没有再开口。
王戌沅目前只有三十三岁,未婚,没有固定伴侣。作为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他的私生活不可谓不风流,但儿子找上门这种事却是第一次发生,何况是这样的情况
有了儿子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迅速在他脑中罗列出来这并不只是十个月的监护,这个少年将成为他人生的一个责任。他向来是个冷静而自制的人,也未出现过什么节外生枝的偏差。这个儿子的到来虽然让他惊讶,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比起一个哭闹不休的婴儿外带一个女人,显然是一个接近成年的少年让人省心吧。
“好的。”王戌沅执起笔,迅速地在监护协议书上签下名。
律师这才隐隐露出一丝笑容,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协议书,将桌上的文件推向对方,对王戌沅说:“假如您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王戌沅目送律师离开,他偏头看了看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高楼,一如往昔,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低头开始翻阅起桌上的文件:大部分是徐菁的遗产证明,出乎意料的是,徐菁所有的不动产和动产加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完全可以保障徐子昂一生衣食无忧----在他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前提下。或许这也是徐菁没有拜托自己表亲转而求助自己这个对徐子昂来说素未谋面的父亲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徐子昂的照片以及徐菁的亲笔信。
徐菁的信并不长,简单地写了些徐子昂的生活习惯,交待了自己遗产的处理。她并没有写什么感谢的话,也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生下这个孩子。这确实是徐菁的风格。王戌沅又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将信件放回了信封。
他随意地翻了翻徐子昂的照片,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少年,长得很像他母亲,有一个尖俏的下巴和明显的酒窝。其实这样说难免感情作祟,王戌沅还无法接受这个半大的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哪怕对方有一双和他如出一辙的水洗过一般的桃花目。
王戌沅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照片上男孩的脸颊,收起桌上的东西,走出了律师约谈他的咖啡厅。
徐子昂陡然从梦中惊醒,他还未从梦境中阴冷绝望的氛围中脱离,但现实已然是天光大亮,生机盎然。
他又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狭小的沙发咯痛了他的手臂,他随意揉了揉,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有一连串的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