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汉?”
“……”
“……汉汉?”
静谧的黑暗之中,回应这样的呼唤的,只有天花板上来回转动着的风扇叶掀起的气流声,以及林舒永那逐渐粗重慌张的呼吸。
冯源泽神经失常似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身子虽然是干爽的,很快却又有冷汗分泌出来,黏黏腻腻地遍布在皮肤上,仿佛那个人恶心的唾沫急不可耐地舔遍全身。
林舒永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汉汉……”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知道郭汉去哪了。明明只要下床开个灯就可以找到手机,他却像个四肢瘫痪的病人一般,只知无助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所谓地呼唤着一个可以搀扶起他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汉提着塑料袋推门而入的时候,林舒永正紧紧咬着自己的牙,整个宿舍除了风扇的转动声,还回荡着他剧烈地磨着牙的怪叫,狭小的宿舍因为这样诡异的气氛,浑如一座凶宅。
“舒永?”郭汉轻轻地喊了一声,以为林舒永还在睡觉,便悄然踱步而入,将塑料袋摆在桌子上,转开了台灯。
隔壁上铺床面隆起了一个小山包,里面的人仿若陷入深眠,没有回应,空气里似乎还回荡着几丝难以察觉的诡异摩擦声。
郭汉挠了挠脑袋,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幻听了。
他在书桌前坐下,掏出手机打算再仔细看一下刚才保存的科普贴,还没浏览两行,耳边似有若无的磨牙声便越渐清晰,他疑惑地皱着眉头,轻手轻脚地爬上林舒永的梯子。黑暗里,秋被严实地覆盖在对方的身上,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这下,郭汉完全能确定那阵声音是被窝里的人发出来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被子上,感受到轻微的颤动,他低声唤道:“舒永……”
被子里的颤抖猛地停止了。
“……汉汉……?”
明明是因为被被子闷住才导致声音的怪异,传到郭汉的耳朵里却像来自地狱的呼唤,配上吱吱呀呀的磨牙声,更显阴森,令他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林舒永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闷在黑暗中,叫着郭汉的名字,死也不愿意将头探出来,仿佛被子将他和外界隔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只要缩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就能得到哪怕片刻的慰藉。
“舒永……是我啊,你醒醒!”郭汉强忍着心底的那股害怕,想将林舒永的被子扯开,然而被子被林舒永从里面死死扯着,后者的力气竟意想不到地大,郭汉废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撼动这力道分毫。
他没办法,只能蹦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处把宿舍的大灯打开,然后又爬上床加大力度晃林舒永的被子,想把他晃醒:“舒永,你快醒醒,别闷在被子里,会闷出病来的!”
兴许是这次的力度起了作用,被子下终于缓缓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汉……汉……?”
郭汉欣喜若狂地扑上前去:“是我啊,舒永,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死我了……”
还没等他说完,林舒永恍若无闻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嘴里毋自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漆黑的双眼似乎完全失去了光彩,在白炽灯的反射下也依旧浑浊无比。
“舒永?”郭汉皱紧眉头,手心在林舒永的眼前左右晃动,想要确定他是否真的醒了,“你怎么了?别吓我,没事了呀,我在这里的……”
林舒永没有回答,红肿的布满血丝的眼里再次流出眼泪,纷纷扬扬地洒在枕头上。郭汉手忙脚乱地要下床找面巾给他擦眼泪,手刚碰上床栏杆,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扯了回去——
“不要——!!”林舒永像是瞬间从床上蹿了起来,伸出两条烙铁似的胳膊掐住郭汉的脖子,将他往回拉,“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呜呜……”
郭汉被勒得差点断气,赶紧又返回床上,一边架着林舒永的手臂以防他掐死自己,一边解释:“我不会……不会离开你的,舒永!我刚刚只是给你买药去了,你先放开我……”
“呜呜呜……”似乎是再度感到了安心,林舒永渐渐放松死箍住郭汉的手臂,脑袋陷在对方的颈窝里,继续呜咽着,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郭汉无奈地抱着林舒永的肩膀,低声低气地劝他:“舒永,别哭,你要相信我会保护你的,好吗?为什么一直说对不起呢?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坏人的错,别再自责了,实在不行,我们马上去报警,把他抓起来……”
“报警……报警……”怀里的身躯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林舒永细腻的面颊变得惨白,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想到了十分可怖的场景,声音越来越大,尖叫一般,“报警——!报警——!!”
郭汉被林舒永极端的反应狠狠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别怕别怕,舒永,你不愿意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别怕——”他用双手紧紧地揽住对方瘦弱的背,坚定而轻缓地拍打着,企图以最原始的方式让林舒永冷静下来。
在宛若母亲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