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脸上还挂在脸上的笑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终于还是凝滞在了脸上,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临来到口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凉风拂面,而她合了眼,撑在平儿胳膊上的手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
十一月的夜格外凉,那风打在人的身上就跟刀似得,可她却早已感知不到什么凉意和疼意了…
她只觉得浑身落入冰窖一般,刺骨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
霍令仪才重新睁开了眼,而后她松开了平儿的搀扶往前走去。她走得并不算快,风拂过她的裙角好似能把她整个人吹倒一般,可她的脊背却依旧端直着,步子也好似如往日那样从容。
侍立在帘外的丫鬟见她过来,一面是朝她打了礼,一面是伸手打了布帘请她进去。
…
帘起帘落。
程老夫人素来怕冷,每至冬日,屋中的炭火是不断的…
往日霍令仪每回来此都好似如沐春风一般,可今日,炭火仍旧摆着,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意。她抬着一双无波无澜的桃花目往屋中看去,屋中的声音早在她进来后就已经停了,如今这满满一屋子的人,除了还在外头公干的李怀信、李怀彦两兄弟还有已经出嫁了的李安清,都坐在里头。
还有…
跪在地上的陆机。
他们此时拧头朝她看来,面上的神色皆算不得好。
而坐在最上头的程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先前已哭昏过一场,此时更是面色惨白、眼眶通红得看着她…程老夫人的手中握着一方帕子待又擦拭了一回眼角的泪才用微弱的声调开了口:“晏晏,你来了…”
霍令仪闻言才往前走去,等走到程老夫人跟前,她是如往常那样朝人请了一道安,语气如故,仪态端庄,只是若细细辨查的话还是能看出几分不同…她的手紧攥着撑在膝上,好似只要松开了这一份力道就会就此撑不住力气,摔倒一般。
程老夫人眼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下更是疼惜:“快坐下吧…”
等到这话一落——
侍候在霍令仪身后的平儿便忙扶着她坐下了。
屋中无人说话,等到丫鬟重新上了热茶,程老夫人眼看着霍令仪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临来却还是叹了口气。她重新朝底下跪着的陆机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你来说吧。”
陆机轻轻应了一声“是”。
他仍旧跪在地上,身子却是朝霍令仪那处偏了几分,口中是道:“夫人,是属下未能保护好三爷。”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话语之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悲痛。
霍令仪仍旧端坐在椅子上,她的手中握着茶盏,一双桃花目却是低垂了几分朝底下的陆机看去,眼前这个场景和前世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也是陆机带来了李怀瑾的死讯,可唯一不同的却是她的心境。
前世她在知道李怀瑾死后是讶异的…
堂堂一代首辅竟然会死在一群流匪手中,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可除了这一份讶异和可惜,她这心中却也没有多余的感觉了。
可此时——
屋中烛火通明,霍令仪低垂着眼、紧抿着唇,耳听着陆机絮絮之语,而她握着茶盏的手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她听着陆机说道:“当日我们一行人还未走出淮安便在路上碰到了一群流匪,那群人各个武艺高强,属下等人纵然拼死相抵可还是,未能…救回三爷。”
不知过了多久,霍令仪终于开了口:“他呢?”她面上的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就连语气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面容却是又收紧了几分。
“三爷他…”
陆机仍旧低着头,他是停顿了一瞬才又哑声说道:“三爷被人用剑刺入心肺而后又被打落悬崖,属下等人寻了三天三夜也未能寻到他的尸首,只在河畔之处找到一只荷包。”他这话说完是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荷包上头绣着竹子,正是霍令仪新婚之夜给李怀瑾绣的那只。
自从给了李怀瑾后,她就再未见他摘下来过。
可此时那只荷包上头却沾着鲜红的血,许是时日过去已有段日子了,那上头的鲜血早就干涸了,可霍令仪却好似还能闻到那股子血腥之气一般…她握着茶盏的手有些轻颤起来,好在平儿眼尖忙把茶盏接了过来置于那茶案上。
霍令仪伸手接过了陆机递来的香囊,她依旧紧抿着唇不曾说话,纤细的指腹却一回又一回滑过上头的纹路,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却是过了许久,她才哑声说道:“我不信。”
她的声音并不算响,甚至还有些轻,似是在呢喃一般,可在这寂静的室内却还是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我不信…”
“我不信他会死。”
那是李怀瑾啊,他怎么可能会死?何况她明明提醒过他,他也答应过她会平安回来的…这么多年,他说话算数,从来不曾欺骗过她。
他既然答应她会平安回来,就绝不可能骗她。
外头的晚风好似又大了些——
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