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听后头的话。
他跟于天麒简单商量了一下该怎么接手这件事,然后,就在白子虚警告的目光和李思玄担忧的注视中,离开了老宅。
再然后,他见到了田钺对这件事的反应。
原本平静了的日子,就这么不平静了。原本缓和了的心情,也就这么重新起了惊涛骇浪。
田钺都没等到真的当面对质,只是听说这个消息,就整个人都无法自控了。
他没嚷,他甚至脸上还有笑,但那笑相当凄惨。
他嘴唇发颤,坐在沙发上,肘部撑着膝盖,两手指头交叉抵着额头,脸色先是骤然煞白,然后又一点点开始泛红。
心里在疯了一样狂跳,慌到都一阵阵恶心反胃,田钺张了几次口,才终于压抑地问了一句:
“我能宰了他俩吗?”
“……”白未然一皱眉。
“不行是吧,啊,也对,他们是狼种,跟你一样,你们狼种肯定向着自己人。”
“田钺……”
“还是说不至于?你是帝君,他们是啥来着?庶民是吧?帝君不会向着庶民?那你能让我任意处置他俩吗?也不行?因为我是狗?因为我是狗哈,我是地位最低的那个阶层,我谁都处置不了,要不是有你在我就是任人处置的那个,是吧?”话说到这里,田钺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嗓音开始沙哑,声调开始颤抖,眼睛开始充血,但他最终没有哭,只是用力抹了把脸,扭头看向一边,保持着那种惨笑,最后说了一句,“那行吧,那你给他俩捎个话,就说我谢谢他们,就说多亏了他们我才沦落到今儿这个地步,我特么感恩戴德!”
话音落下,田钺猛然站起身,回楼上卧室去了,只留下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的白未然坐在原处,表情焦虑中透着无奈。
他没有办法责怪对方说狠话。
秦永阳是一切的开端,就算最初错的是田钺,假如永远找不到那两个人,大概事情就可以一直平稳下去吧,可能会留下遗憾,但田钺不会这样一下子把悲愤爆发出来吧。
但是,又或者这样才是对的?大破大立?只有先让事情变得糟糕,割破了血泡,放出脓水来,才能真正快速康复?
白未然觉得,田钺需要一个说法,需要一个了断,而他有义务为他做到那一步。
只是,当田钺心里的血泡被割破,那一瞬间涌出来的负面情绪,也是真的伤到了他。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被伤害的,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他是帝君,是狼王之子,又是未来的新狼王,他怎么会受伤害?
但田钺可以。
这个男人,当初用剪刀刺伤了他的脸颊,现在用言语刺伤了他的内心。
原来,对于田钺来说,他永远都和他不一样,狼种,猿种,帝君,鬻犬,就算这些说法他们已经不在彼此面前刻意提起了,就算身份和观念早就发生变化了,就算表面上已经可以平静相处了,头脑里受到过的熏染就像刀劈斧砍过的山石草木一样,时间再怎么强大,也难真正洗刷掉残留的,风化不去的疤。
那个男人是被迫留下的,这一点无法否认的事实,也许这一生,都会让他耿耿于怀。
当天,他们两个都好久没有和对方说话。
彼此都在思考,即便痛苦,也还是会逼着自己思考。田钺想的,是如何面对那两个人,而白未然想的,是要不要放田钺离开。
他真的想了。
是不是放他回去,才是对他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离开狼群,让他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默默舔伤口……
但是……
心里的刺痛翻搅着喷薄而出时,白未然疼到瞪大了眼,他指尖发麻,额角见了汗。
两个男人,楼上,楼下,各自沉默着,陷入了各自的修罗场。
天快黑下来时,白未然去了田钺的房间,轻轻翻身上床,轻轻抱住对方,轻轻在耳根低语。他说,如果你实在恨到想要他们死,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做到。找几个可靠的人,押送的路上,制造点“意外”,并非不能实现。过后,也无需解释,矢口否认,也就是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田钺吸了吸鼻子,翻回身来,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又是好一会儿,他终于出了声。
“你是不是有病啊?”
“……什么?”
“能不能别把草菅人命说得那么轻松。”
“是你说要宰了他们的。”
“我那是气话你还听不出来么。”脱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田钺最终,一声长叹。
他放弃了。
他说,他是恨,恨得要死,可事已至此,又当如何?
他说,若是他纯属无辜,兴许还会寻仇,可他有洗脱不掉的责任,就算没那么大,但真的明摆着。
他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这么着吧,算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死什么死啊,都活着吧,都好好活着吧……
说到最后,他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