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珏见状却高兴不起来,如果不错,这大概是迴光返照……
“哥哥。”姜玥看着姜珏的眼睛,道:“昨天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哥哥又来找我了。”
姜珏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强压下嘴里的苦涩,哑声道:“阿玥,你说了不会丢下哥哥的。”
却听姜玥道:“黑衣服的哥哥说,要带我去爹爹和娘亲在的地方。”
姜珏握着她的手,已经说不出话。
只听姜玥眼眸微敛,像是突然困了似地,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说:“我先去找爹爹和娘亲,之後哥哥再来找我们……”
“哥哥,你一定要来哦……”
说完,她身子往前一倒,被姜珏抱进了怀里。
眼泪倏然自眼底涌现,顺着眼角滑落,落在了被单上。
姜珏这辈子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哭过,此刻却抱着姜玥逐渐冷去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
染上瘟疫而死的尸体,最好的方法是将其烧掉,可姜珏不忍心让姜玥受火烧之苦,因此将她埋在了镇外的一处竹林里。
彼时他正跪坐在姜玥墓前,整个人憔悴不堪,双眼无神地盯着她的墓碑。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身在冰雪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森然。
只馀下他一个人在的世界,也没什麽留恋的必要了。
而就在他举起匕首准备了结自己时,一道苍老的嗓音突然自身後响起:“阴间有个规矩,凡是自尽而死的亡魂,均不得走奈何桥,而是得徒步渡过汹涌的冥河,这是为了惩罚那些不珍惜性命的人。”
当他回头看去时,就见说话的人就是他从前在平城遇见的算命摊主。
摊主摸着胡须道:“但大多数的亡魂,在上岸之前,就会被河里的鬼怪吞噬殆尽,或是遗忘过去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永远离不开冥河。”
姜珏手上一顿,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只听摊主又淡声道:“且你乃犯下大恶之事之人,即便死後也该是被打入地狱,如何能见到你妹妹?”
顿了下,又道:“不对,你乃天煞孤星转世,生来便无亲缘,又是何来的妹妹?”
姜珏这下再绷不住脸上表情,手里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他颓然一笑,自嘲道:“是啊,我妹妹尚未出世就死在了母亲的肚子里,姜玥……不过是仇人家的孩子。”
郑珉曾经提过的,那个凭空消失的许家主幼女,许平乐。
当年他父亲被杀,母亲因父亲之死悲痛欲绝,当即难产,最後一尸两命,令他就此成了孤儿。
所以他在许家的水源里下了毒,那毒是他自己制的,他天生过目不忘,於医学上更是天赋卓越,偶然在山林间发现几味草药,混制之後造出了这种无色无味的□□。
他曾拿山林中的野兽实验,发现这种毒在吃了之後并不会立刻发作,而是在过了两三个时辰後才会发作时,且发作时令人心脏骤停,没有任何表徵,且寻常银针和药汤无法检测,因此郑珉才查不出来。
他一夜之间毒死了许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那年,他不过八岁。
八岁孩童如何做得出这等令人丧胆的事?也许是因为他天生残忍,对世间一切事物毫无感情,也没有所谓的同情心,唯一的一点温情给了从小就对他很好的父母,可他们偏偏连这些他难得珍惜的都毁了。
所以他杀了他们。
其实他原本也想把许平乐一起杀了,毕竟她才是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当看见年幼的她躺在已然死去的乳母怀里,哭得像可怜的小猫,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带走她,然後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抚养长大,也许是因为他还是想要家人带来的温情,也许是因为他觉得看着她亲近自己这个杀了她全家的人,是件有趣的事。
可不知曾几何时,这个恶劣的念头逐渐变成了真心。
思绪就此嘎然而止,姜珏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自眼角滑落。他哑着声音问:“我该怎麽做?”
……
後史记载,五百多年前平城一带爆发大规模瘟疫,当时平城知府郑珉留守平城,并在染上瘟疫死後下旨烧城,疫情一时得到控制,可周边仍有几个城镇尚有疫情流窜。
彼时有位少年大夫独自一人深入疫区,四处诊治染上疫病之人,花了百日终於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疫情终於暂缓,不少病患逐渐痊愈。
而在瘟疫之难结束後,此大夫却就此失踪,民间因而有传言道是医仙不忍百姓受苦,故而下凡救难。
一时之间供奉医仙的庙宇如雨後春笋四起,庙里供奉着此少年大夫的画像,百年来香火不断。
……
五百年後,奈何桥上转生台前,手持获准转世之木牌的亡魂一如既往排着队等待转世。
转生台前值班的鬼差正一边巡视一边窃窃私语。
“我听说五百年前的那位曾经闯进地府的纯阴者最近从地狱被放出来了呀?”
“是啊,阎王大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