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手里的钱保住,就算自己的女儿未嫁要入别人家的祖坟又如何?反正人死都死了,又不能超生,他们活人总得给自己找番活路吧。
当下一拍即合,将事情敲定下来。
既是要入夫家的祖坟,这灵牌还有墓碑的姓氏都要改一改。
还好崔老爷想的周到,连匠人都带来了。
在谢家小小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民,当听到崔员外这般做事后都在心里暗暗赞许,这般有情有义的人物即使老归老就算多纳几个妾又算得了什么?若他还愿意纳妾,村里有姑娘的人家哪个不愿意攀上大树好乘这姻亲的凉。
破月和长庚就住在不远处,听到小芳今日上山,也准备去送一程。
长庚今日依旧穿着一身洗旧了的长衫,裤脚被粗布裹紧,一走路,长衫边角交替间可窥见修长的腿肢。
见破月的眼神凝在那,长庚顺着她的视线看,然后扭过头脸侧红的不像个样子。
破月轻笑一声,走在前面:“别遮了,快走吧,当心误了时辰。”
长庚抿抿唇,走在她身后。
当走到小芳的住处时,崔家正好将她的灵牌和墓碑重新刻好,还没踏进她家的大门,就有村妇拉着长庚的袖子:“长庚你来作甚?这谢大河如今是钻了钱眼里面去了,你要是进去了还又不得将小芳的死怪在你头上?”
长庚垂下黑长弯弯的睫毛,朝她比划道:“小芳生前对我多加照顾,如今她要上山我得送她一程。”
那村妇家受过长庚的恩情,听罢低着头将他拉到墙角,垫着脚细细瞧了一会儿道:“你还是先回去,等小芳的事儿落定了再去也不迟。哦,对了,刚才崔员外过来和谢大河商量好了,小芳入崔家的祖坟。”
破月听见,喃了句:“这事情的走向越来越有趣了。”
正想着,崔员外提着鸟笼身后跟着忠仆欲要出门,好巧不巧与破月长庚碰了个照面。
谢大河送着崔员外出门,见到长庚目呲尽裂,握紧了旱烟斗道:“你这杀人犯怎么还敢出现在这?”
破月抱着胳膊将他那张瘦削的脸,精明的眼扫进眼里,冷哼道:“什么杀人犯,不都说了嘛,小芳的死和我们家长庚没有关系,她脖颈上的伤口乃是僵尸所为,你看看。”说着她拉着长庚的袖子,将呆头呆脑的长庚拉着转了一圈道:“我们长庚能在太阳下好好待着呢,怎么可能会是僵尸!”
众人都将这看在眼里,并不那么容易糊弄,谢大河从鼻尖喷出愤恨之气,一挥大掌就要赶他们出去。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崔员外将话头理清楚了,眼睛珠子一转,歪着身子提着鸟笼道:“小芳是被僵尸咬死的?”
谢大河只跟他道小芳出了意外去了,但究竟是何种原因并未细说。一听崔员外压低嗓音,欲要追究,谢大河生怕他嫌自己的女儿尸身不净,忙解释道:“我还不知道那‘僵尸’究竟是人还是鬼呢,哪里能够说得清。崔员外莫听他们胡说,我家的女儿多半是被人害死了,还将这由头怪罪到僵尸的头上。”
崔员外深思片刻,啧了声,颇为遗憾道:“若小芳真是僵尸所杀,那指不定她还不能进我家的祖坟。家里有规矩,进去须得干干净净,不沾上什么邪祟,免得祸殃后代。”
这小芳进不了崔家的祖坟,自然也不是他们崔家的人,那谢大河还是得将自己的礼钱退回去,听到此话,他急了,红的像辣椒油的眼睛将怒火烧到长庚身上去,粗粝的手指刺啦啦戳进长庚的肋骨:“什么僵尸,都是他们的说辞,明明杀了我家的女儿,还扯这些鬼怪的,真以为我会信么?”
小芳脖子上的伤口大家都看见了,做不得假,谢大河如此说辞倒是有些胡搅蛮缠了,于是有人抵了他的话头道:“这牙印大家都是看到了的,怎么可能是人为。”
谢大河眼睛转了一圈,烧黑了的旱烟斗朝长庚手臂上砸去:“怎么不可能是人?我瞧就是他做的!没看到他是个哑巴么?说不定他就是僵尸,喝了血黏了喉咙说不出话!对!就是他!”
长庚从小无父无母,是村子里的人看着长大的,再加上他会医术,无偿替他们看病又是还有赠些草药给他们,村里的人都向着他。如今看到谢大河没脸没皮的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都看不下去道:“谢大河!你还要脸不,人家长庚你还不知道,不了解?你忘了前些年你的腿被山上的滚石砸断了的时候,还是人长庚半夜里从被窝里爬出来给你治的么?”
谢大河被他们说的脸又青又红,最后一摆袖子道:“一码归一码,那好,那你们说说为何我家小芳的手里攥着长庚的袖子?”
“长庚,我问你,为何你的袖子会攥在我家小芳手里。”
齐刷刷的眼睛一股溜的全都黏在长庚身上,破月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替长庚觉得心疼,欲要说话,却被长庚温热的手扣住。
长庚朝前走了一步,自然而然的将破月挡在身后,慢慢比划:“我那袍子是那日中午出门时被树枝子挂破了,我捡回来准备将它缝上去,哪知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