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俞思冕点了下头,“你与小莫很熟?”
钟勇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也不算很熟,我与这宅子的故人很熟,他是小莫的大哥。”
俞思冕挑了下眉:“庄许?”
钟勇点了下头,神色十分黯然。
俞思冕的心思转了无数回,钟勇和庄许又是什么关系呢,那关系必定是比同僚更亲近一些的,那他会知道些庄许和小莫的事吧,想了想,问道:“小莫和庄许的关系很亲近?”
钟勇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是啊,庄许十分照顾莫尽言,像亲兄弟一样。”
俞思冕一下子便释怀了,亲兄弟,多好,不由得高兴得嘴角露出了笑容。
钟勇叹了口气,抬眼环视了一下厅堂内依旧红艳的喜字,问道:“这里最近有什么喜事?”
俞思冕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你来得迟了几天,前几日是我和小莫大喜的日子,你该早点来喝杯水酒的。”
钟勇将目光转回到俞思冕脸上,有些吃惊地说:“你和小莫的——喜事?”
俞思冕点点头:“嗯,我们前几天刚好结了契兄弟。”
钟勇张圆了嘴,惊讶之情展露无遗,过了许久,终于有些叹服了说:“祝贺你们。真佩服你的勇气。”
俞思冕笑道:“古人云,花堪摘时直须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生苦短,不想为着世人的看法而使自己留遗憾。”
这话本是针对他自己的情况而言的,不料却触动了钟勇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他身体猛然一颤,垂首良久,半晌才说道:“你很幸运。”
俞思冕笑了一下:“是,我很幸运。”心里微有些诧异钟勇为何这么说。
莫尽言从外头买了饭菜回来:“天气热,家里也没备什么菜蔬,钟大人莫要见怪。”
钟勇摆摆手:“何须那么多讲究,能饱腹便可。”
莫尽言将饭菜摆出来:“钟大人在长乐多留两日吧,我们陪你到处看看。”
钟勇摇摇头:“不必了,晚一点劳烦小莫陪我去庄伯父坟头烧个纸,我就赶回定海去了。公务繁忙,早日赴任才是正途。”
莫尽言点点头:“好。”
尽管太阳火辣辣的,钟勇也没有迟疑,冒着午后的烈日去了庄进坟前。当他看到庄许的衣冠冢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道:“阿许,对不起,对不起……”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他身后的莫尽言看得十分动容,不由得鼻子也泛了酸。俞思冕则诧异万分,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来,但是当着钟勇的面,没有直接问莫尽言。
莫尽言和俞思冕看着钟勇的身影消失在白亮的光线里,注目良久。
俞思冕终于开口问道:“小莫,钟勇和许哥感情很好?”
莫尽言低低道:“钟大人和许哥是恋人,我也是许哥去后才知道的。”
俞思冕了然点头:“果真如此。”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莫尽言吸了一下鼻子,看着俞思冕道:“而且我听说,许哥为了我被水师除名的事一直在跟钟大人怄气,临死前两人都没和好。如果不是因为我,钟大人肯定不会这么自责和痛苦。”
俞思冕抱住莫尽言,用下巴蹭着他的额头:“小莫,不必自责,这件事责任不在你。这都是命。”
莫尽言闭上眼睛:“我总在安慰自己,也许许哥他并没有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俞思冕亲亲他的额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也许还会有一个许哥一样的人,像许哥救小莫一样救了许哥。”
两颗眼泪从莫尽言的眼角渗出,他多希望这不是他一厢情愿,而是真的。
俞思冕温柔地吻去他的泪珠,对许哥,心里更多了几分感激。
第二日,小夫夫俩起了个大早,趁天未开始热就出了门,赶在天热前回到了福清。
莫尽言将自己重做的那些船模和俞思冕帮忙重描的造船图全都带上,准备找个机会亲自送到福州船厂去。
再次回到福清卫指挥使府邸上,莫尽言的心境颇有些不同,以前是客,现在也算是半个主人了。
所幸一切都未曾变化,就连厨娘,除了对莫尽言的新身份有些兴奋意外之外,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适,只是变得更恭敬一些。
陈良和陈平生从福州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奖赏,光银子就有八百两,还有锦缎茶叶若干。其中还有江城夫妇补送的贺礼——一对玉雕马,上次他俩在福州的时候,玉石还未来得及雕琢好,便没有及时送出,这次陈良去福州,便顺道带回来了。
那玉是上好的和田白玉,色泽莹润,雕工栩栩如生,触手可亲。莫尽言虽然不识玉,但也爱不释手,那马儿一只稍微小一点,一左一右互相顾盼,似乎四目都在传情,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俞思冕知道他喜欢,便用红绳给他栓了,系在腰间,莫尽言犹豫了许久,还是给它摘了下来,珍而重之地将它和他的船模、图样都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