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景!”
方薇再也克制不住地流泪,她慌张地去扶檀宗景,却被一股强劲到无法挣脱的力气死死抱住,像是用尽平生所有的力量。
方薇双手悬在他的后背之上,久久,久久无法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种地步!
她猛地推开他,死死揪住他的病服,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后槽牙因为太用力而疼痛,她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谁都可以作践自己,你不可以!你不可以!我用半生力气追逐你,不是为了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
陈芝不知何时冲过来,一把将方薇扯开,嘶吼着:“你干什么!你滚!滚啊!”
场面混乱,孩子们的家长纷纷朝他们走来。他们远远站着,默默猜测着眼前的状况。
可由始至终。檀宗景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仍狼狈,仍默不作声。
只是静静看着她。
方薇擦干眼泪,站起身,决然地离开。一步一步,再也没有回头。
檀宗景被陈芝扶起,坐回轮椅内。
对着方薇远去的背影,将“再见”两个字在心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却是方薇最平淡的一年。她和陆江在普通的一个日子里领了结婚证,拿到结婚证那天,陆江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她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想起自己曾有过的那本,属于她和檀宗景的结婚证。不过也就那么一个时刻,记忆在脑海里翻滚了一下,就迅速淹没不见了。
至于工作,方薇最终还是回了魅色。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方薇买下了魅色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成了魅色第二大股东。
一年时间里,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时尚地理这本杂志上。成了老板后,事情越发繁杂,可每一件事她都尽可能地去做,去尝试。庆幸的是,陆江始终陪着她。一起开拓,一起前进,并肩战斗。
偶然的,她也再见过檀宗景几次。他的气色一次比一次好,听人说他的恢复很好,也渐渐不需要依靠轮椅。最近一次,她看见檀宗景在陈芝的搀扶下,仅仅支着一根拐杖,在玩具店里给孩子挑礼物。
他们远远地对视着,方薇朝他客气笑笑,他同样回以她一个微笑。
在车库出口,他们又再次相遇,只是这一次檀宗景没认出他们。前些时候,陆江将开了多年的尼桑换成了更舒适的新款,连牌照都还没挂上,认不出也并不奇怪。
而身后停着的,不再是那辆曾属于方薇的白色轿车,而是檀宗景那辆黑色迈巴赫。没有司机,由陈芝亲自驾驶。副驾驶上坐着檀宗景,后座的安全椅上应该还坐着他两岁多的大儿子。
方薇收回眼,神色如常地对陆江说:“晚上我想学学做菜。”
陆江看她一眼,笑着说:“好。”
日子进入四月,还是冷。
檀宗景已经很少去东湖别墅,他和陈芝在别处买了一幢房子,又招了新佣人来照顾起居。檀宗景有意让李妈李叔安养晚年,于是将他们留在了东湖别墅,尽心照看着。
他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虚度时光,一日三餐按时吃,酒也再未碰过。身体一日日恢复,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灵活。
偶尔也会想起方薇,只是也就那么一想,就不再做什么了。
日子怎么过不是过,活着罢了。
东湖别墅的东西搬的七七八八,旧的扔了,和方薇有关的也都留着没带过来。可还是有遗漏的,檀宗景想起什么,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去是司机载着去的,李妈见到他来,蹒跚地迎出来。
老人一上了年纪,老起来就很明显。不过一年时间,就全白了头发。
“你来了。”
李妈虽身体笨重可还是伸手去牵檀宗景,像领着孩子一样将他领进屋内。
檀宗景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上二楼。来时天气甚好,二楼的门都开着,风带着难得的暖意在过道里回窜,吹拂在檀宗景脸上。
檀宗景走进卧室,视线落在墙上被钉子钉过的痕迹,他站着看了许久,才缓缓将视线挪开。
缓步走向床侧,拉开抽屉。蓝色缎面首饰盒静静躺在那里,他伸手取过,打开。
钻戒耀着夺目的光,美不胜收。
檀宗景合上盖子,将它握在手心,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下到大厅,人已经冒出一身汗。李妈端着茶杯给他,水里切了半片柠檬,有些酸意。
“补充维C,喝了好。”
檀宗景喝了一口,放下。
李妈拿起杯子,转身进了厨房。等出来时,她将一枚钥匙放到檀宗景手里。
“前两天在角落里发现的。”
檀宗景望着那枚钥匙,记忆被拨动了一下。这把被缝在同心结里的钥匙被他带回来,搁在床头,时间久了竟也忘了。
不知何时掉到了夹缝里,又被李妈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