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干脆把手机往他眼前一伸。看她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也不吭声,欧阳帆失笑不已,看到那几个字时的一丝醋味也消散了,大方地说:“去吧。”
“啊?”沐心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欧阳帆却面色如常:“去见他一面,顺便……顺便替我向他道个歉。”
沐心玥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道歉?”
“嗯。”欧阳帆头也不抬地替她整理东西,沐心玥勾着头偷看他的表情,“你跟他道什么歉?”
欧阳帆“或者,道声谢。”
沐心玥更加莫名其妙,调侃他:“你会谢他?”
欧阳帆咬牙切齿道:“谢他……我谢他终于有多远滚多远了,省得在这儿碍我的事!”
沐心玥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哄道:“好好好,我一定替你转达谢意,保证一字不落。”
这天,天气晴好。
大概是因为周末的缘故,以往人潮涌动的东城碧潭公园今天显得格外幽静,公园里有一处自然湖泊,明净的湖水在暖阳下碧波斑斓,岸边的金钱松挺拔昂然,细细的繁茂枝杈随风飞扬,树荫蔽日。初秋的阳光耀眼极了,坐在树荫下倒不显得太过燥热,零星掉落的绿叶回旋飞荡,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湖边上三三两两的人有的漫步在林荫小道,有的静坐在湖边低语,宁和静好。
沐心玥从树上拽下来的一根枝条,一片一片薅下它的叶子,“离婚协议其实就是例行公事,走个过程而已,你又何必把那套房子给了我,那是姥姥留给你的,是你妈妈当初的嫁妆。”说完,把手里的那个红色本子递给了他。
程彻打开看了看,涩然道:“我要回基督城,这里的一切都不可能带走,既然带不走,又不打算回来,何必把它扔在那里,不如给它找一个好主人。而且,这是我现在唯一能补偿你的东西了,你就收下,好吗?”
沐心玥微微皱眉,“还有你的父亲。”
程彻的神情一肃,“我原谅了他不错,但是妈妈没有,我不能把她的东西交给他,永远都不可能。你就当替我保管它,可以吗?”
“好,我会把它存进银行。”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只好答应。可她绝不会把他的东西留在身边,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对欧阳帆的尊重。
“随你吧。”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程彻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微风抚过,吹得碎发凌乱,沐心玥用手别了别耳边的刘海,“我很好,谢谢关心。”她的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也许是他在她心中再也起不了波澜,那细密的睫毛隐约遮住了低垂的眼眸,眸中的喜怒哀乐他再也不会看到。
程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有作声。
“那天谢谢你去送行。”沐心玥淡淡地说。
程彻低沉的目光从湖面上收回,转而凝望着她,只见她的眉头舒展,盯着湖面出神,双手交握地放在腿上,艳丽的蔻丹颜色刺得他两眼发痛,她浑身散发的距离感虽然让他感到陌生,但那举手投足间神情风韵也一样撞击着他脆弱敏感的神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改变会让他觉得深感陌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气韵会让他心生悸动。程彻不由一怔,说:“应该的。”
“送行那天我看到你了,可是那天的情形你也知道,我实在是没有……”沐心玥语含歉意地解释道。
“我知道。”他当然是知道的。他看到她坐在欧阳帆的车里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到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的样子,看着她下身血迹斑斑的被抱进医院,他害怕极了。那个在他最孤独的时候会温言安慰他的女孩,那个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告诉他向前看的女孩,那个在他面前总是乖巧地叫他程彻哥哥的女孩。他突然害怕,害怕她会消失不见,可她终于消失不见。“你说得对……”他喃喃道。
“什么?”
“其实,世界上不可能每件事都有鲜明的对与错,我不该指责你。”这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她说得对,对与错他自己都分不清又凭什么指责她?每个人都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坚持,不论对错。就像他坚持自己的留学梦,坚持留在基督城,那她也有权利坚持自己的爱恨分明、亲疏有别。当初他并不赞同她的斤斤计较,可看到她这些日子的进退两难他竟然有些动摇。
感受到他不同以往的柔和的目光,她抬起垂下的眼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上的光晕有些刺目,晃得她一阵恍惚,怔愣间觉得这景儿美得有些不真实。它很美,虽然人工的痕迹还是过于浓重,但是设计者的确用心,只要用心,就好。
当理智渐渐被麻痹,情绪就占了上风,她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你的求婚,你会比现在快乐吗?”程彻不语,她也并没有打算等待他回答,“不用说了,其实我当初选择去基督城就是错的。”
“不是。”程彻反驳她。
她却笑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贪婪地嗅着身边熟悉或陌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