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尼斯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被冻红的鼻尖。
因为临海的缘故,十二月份的温哥华并不算是冷得可怕,但一直在寒风里站着对于保暖也没什么帮助。
大概五十分钟前阿多尼斯就给他的监管人发了信息,但他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人从布莱希特工作的大楼里出来请他进去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过被人晾着的滋味了,准确地说是几乎从未有过,他的容貌足够无往不利,当它偶尔失灵的时候,他手里拿捏着的东西随便抛出一样也都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不论是忌惮还是尊重。
但是那句被罗曼小说反复强调的话一点没错:你不能用物质交易到爱情——啊当然,只要换个角度解读,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爱情其实可以通过欺诈得到,结合实际来说,这再真实不过了。
藏在围巾下的薄唇得意地翘起一个弧度,又很快因为掠过的一阵寒风而垂了下去。
市中心的好处之一是每条街道上都有暖气口,永远不会出现积雪的状况,而坏处之一则是宽敞笔直的街道容许每一阵冷风大摇大摆地横冲直撞。
阿多尼斯看了一眼手表,在继续等下去并得个感冒然后理直气壮地要求布莱希特贴身照顾和立刻走人去最近的咖啡馆里休息一会儿并挑一个人带回家在布莱希特的卧室狂欢一场之间犹豫了。
他没能纠结太久,办公楼的大门被推开了,他等了54分钟的人扶着门把手在门口停了一秒,就他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来看,他似乎对于阿多尼斯竟然还在这里杵着这件事感到了十二分的惊讶。
“晚上好,亲爱的。”阿多尼斯把挡住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按了按,笑眯眯地冲布莱希特打了个招呼,“真巧啊,原来你在这里工作。”
“”
早在54分钟前布莱希特就从下属之一那里知道了阿多尼斯在楼下等他这件事,但他既没让人请他进来,也没回复那条简讯。他觉得最多三分钟之后阿多尼斯就会自己离开去找乐子了,他需要烦恼的就是到时候可能会存在的如何给他善后收场的问题。
他认为自己很了解这个人的脾性,但显然,在六年里改变了的不止是他一个。
布莱希特没有回应阿多尼斯的讽刺,他一言不发地走下台阶,朝大楼一侧的停车场走去,阿多尼斯很自觉地跟在了他后面。
布莱希特没有阻止他上车,当然不会,不管他有多少不满,他都是阿多尼斯的监管人。一开始他就被告知了这是个没有商量余地的强制任务,要拒绝就得准备好辞职信。而他虽然能够放弃自己的职业,却做不到因为同一个人辜负视自己为骄傲的导师第二次。
一个月之前高层们按照这位被监管人“我想找个和平的大城市休养”的要求,下了一纸调令让他和阿多尼斯一起搬到了温哥华。布莱希特目前首要也是唯一的任务就是监管阿多尼斯,但他认为自己和任务对象相处时间过长会导致暴力行为,于是向上司表示自己需要一份朝九晚五的正常工作来减少发生肢体冲突的可能性。鉴于他和阿多尼斯之间的一些过往,他的申请因为有理有据很快就被通过了。
阿多尼斯对此不太满意,他和那些人合作的条件之一是坚持要布莱希特做他的监管人,而目的自然不是每天目送他去陪伴“工作”那个婊子,可他的抗议得到的回复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你很有魅力不是吗?相信你会找到解决方法的”。
因为停在室外的缘故,车子里并不比外面要温暖。布莱希特将空调风速调到最大,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等着发动机暖起来。
坐在副驾驶座的阿多尼斯解下围巾,将两手放在出风口揉搓取暖。
他的手指笔直修长,骨节分明,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丝瑕疵,就像他身体的任何其他部位一样。但那具躯体的美丽并不和脆弱相关,恰恰相反,它强悍极了,白皙的肌肤下蛰伏着千锤百炼的肌肉,不论是手臂还是双腿都灵活有力,绞断脖颈和夹住腰身时的熟练度几乎同等
布莱希特掐断了自己的思路。
——这就是和敌人上过床的坏处了,你看见他身体的一部分,脑中立刻就补全了剩下的,接着与之相关的记忆也跟着出现,更糟糕的是那些性事还全都他妈的无比美妙,因为那时你们还不是敌人而是爱人,你们从身体到精神都百分百契合,而还有什么能比和灵魂伴侣一起达到高潮更棒呢?
五分钟过去,车子里的温度升到了宜人的24摄氏度,布莱希特放下手刹,提醒道:“系上安全带。”
阿多尼斯撅起嘴,“我要亲亲。”
布莱希特没有说第二遍,他直接伸手去拉过阿多尼斯那侧的安全带,打算帮他系上。
阿多尼斯抓住他的手腕,翠绿的眼睛盯着布莱希特冷硬的面容,重复道:“我要亲亲。”
“”
布莱希特感到无法言说的恼火。
自监管开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阿多尼斯每次有机会就理所当然地索要亲密接触,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可六年前背叛了约定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