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寰回宫转眼已经有了三个月。
苏鸾晨起,瞧着窗外处处鲜红的装饰,恍然之间,隆昌十三年竟然就要到了。她揉了揉自己睡了一夜还是有些酸胀的眼睛,在青璇为她梳妆的时候,还不住地打着呵欠。
青璇自然心疼她连着七八日都不曾好好睡过个觉,可也知道眼下正是尚宫局最忙的时候,除了变着法子给她多补一补,却也没别的办法。
因着今日起的比往日晚了一刻钟,苏鸾梳妆妥当后,未用早膳便匆匆从临照殿侧殿出了门,却不想才走了几步便遇上了,正在南薰殿前晒书的谢寰。
谢寰自回宫之后,起居却不曾在东宫正殿的明德殿,便日日歇在了辟作书房专用的南薰殿。东宫前殿有三大殿,明德殿在中,南薰殿和临照殿比邻在东侧,西侧则是专为太子读书习武所设的弘文馆和西校场。
南薰殿与临照殿相隔不过百步,不过苏鸾眼下见到谢寰却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这些时日,她虽是常常随侍在谢寰身边,可谢寰每每出现在她眼前时最早也是晚膳时候,哪里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在寝殿见他如此闲适。
“殿下。”苏鸾百转千回的心思不过用了刹那,便屈膝行礼。
“阿鸾。”谢寰唤了她的名,又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苏鸾无法,便也只得下了台阶,走到他跟前。
待将她唤到了近前,谢寰却不说话,他身边站着一群内侍,也都只是低眉顺目地站着,瞧着谢寰自个一册册地从书箱中取书、翻阅再晒到长长的桌案上。
“还站在这做什么?”谢寰晒了几本书,才抬起头看向身边的苏鸾,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没记错的话,你是在内廷书库长大的,这晒书修书的本事,你应当是学过的。还不过来给孤搭把手?”
“殿下,方才王尚宫传唤,叫下官往尚宫局去议事,眼下已经迟了,下官...”苏鸾话没说完,意思却是很明显了,只拿一双大眼睛瞧着谢寰。
“你倒是比我这个太子还日理万机。”谢寰轻笑一声,脸上神色叫苏鸾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嘲讽自己,“既然迟了,你方才一句不吭地在这站着算是怎么回事,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殿下...”苏鸾这音调自己不觉着,可叫旁人听着便有点像是嗔怪的意味,谢寰听了亦是觉得十分受用。
“赵福全,你去跟王尚宫那给苏尚仪告个假,她今日不去了,就留在东宫。”谢寰吩咐了一句,瞧着苏鸾拧起了眉毛,声倒也冷了几分,“怎么,苏大人是不想陪着孤?”
“下官方为尚仪,眼下是第一个年节,还有许多事情都不懂,正是跟着尚宫大人学着的时候。兼之,宫中目下饮宴众多,皆要尚仪掌管,若出了什么岔子,下官如何交代?”苏鸾说这话的时候,虽是一口一个下官,姿态也谦恭,可就瞧着她那副挺直又倔强的姿态,谢寰倒是眯了眯眼睛。
纤瘦的背绷的直直的,衬的胸前那两团越发的挺翘,虽是瞧不见她后头,想必那臀一定也是尖尖翘翘的,一双烟雨蒙蒙的杏眼这会倔强的瞧着他,长长睫毛倒像是把扇子似的在他心上轻轻巧巧地搔着。
初见时那副装模作样的谨小慎微这会倒是都没了,谢寰想到这,竟是心情格外的又些舒畅,眼下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幅模样,还真有点恃宠生娇的样。
还不是叫自己给惯的,谢寰叹了口气,倒是摆了摆手道:“苏大人这样大的道理,孤便不耽搁你了。不过你有句话说的不对。”
“哪一句?”
“不管出了什么岔子,都有孤护着你,要什么交代。”谢寰满意地瞧见她眉毛拧的更深了几分,语气也跟着轻快了许多,“早去早回,东宫,也离不开你。”
谢寰这句话说的暧昧之极,叫苏鸾登时便涨红了脸,直到了尚宫局仍未消退。
“尚仪大人?”司乐楚氏见她有些怔愣的模样,偷偷瞧了上首正在喝茶的王尚宫一眼,便颇为大声地唤她,叫苏鸾一霎时便回了神。
“楚司乐方才说到初一祭祀的礼乐。”苏鸾一张仙人似的脸,神色总有些冷冷清清,一双烟雨蒙蒙的眼划过楚氏身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却是锐利的叫她有些害怕,“祭祀之事自来是礼部和钦天监拿主意,我们只管配合便是,敢问尚宫大人,今年的章程可是定下来了?”
苏鸾方才虽是分了神去想谢寰,可心思却是半点也没离开眼下的议事。她心思清明,不论谢寰对自己怀抱怎样的想法,她眼下最重要的,都是做好这个尚仪。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挣来足够的资本,尽管这资本或许也是单薄的可笑。只是,宫中女子无论贵贱,都如飘萍转蓬,将恩遇系于这些高贵的男子身上,又如何能够长久。
王尚宫放下茶杯,难得笑了笑,道:“正要同你们说这事。这是东宫新立的第一个年节,上头的意思自然是要隆重些才好。故而祭祀和朝拜礼都交由礼部全权负责,阿苏,虽是给你卸了担子,可也不能有半点的马虎。从年节到元夕,大小宫宴,你可要好好准备。”
苏鸾看着王尚宫,点了点头,一张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