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飞鸟扑棱棱飞过枝头,山林重新陷入沉寂。曹文廉带着人从大厅中跨出去,不管之前气氛多么剑拔弩张,起码他离开的时候,那张干枯瘦瘪的脸上神情还是很放松的。
直到他们向林子深处走去,而从缅甸带来的手下在周围散开,手持着枪、仔细排查过一遍后,他的脸色才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他问身侧的庞狩:严君临说的话你信吗?
这个凶名在外的义子脸色比他还难看,显然已经忍很久了,怒道:姓严的倒是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但我们三天前就来这里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他一到条子就闻着味过来了?不是他走漏风声又是谁?!他不会真以为我们出了缅甸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什么条件都任他开?每年才能参与20%的制毒项目,亏他也能开得了口?
他要是能轻易答应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曹文廉眉头皱起,我倒是觉得,今天谈判得太过顺利,这个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望着远处渐渐转暗的天际沉吟半晌,我要是出事他的生意也长久不了,相信他掂量得请。不管怎么样,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们的确跟无牙老虎没什么两样,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得赶快离开。
这点庞狩同意。
比起独立军这些流派,中国警方就像鬣狗,一旦闻到肉味,整个族群就会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不把你撕得粉碎绝对不会罢手。这些年他们跟独立军都很少起冲突了,没必要死磕在这里。
能杀了几个义兄、走到今天的位置,庞狩绝对不是靠一腔冲动,他已经冷静许多,但摸摸脖子上的痕迹,还是不太甘心:那就这么走了吗?怎么都感觉这趟吃了暗亏。
留下几个人注意严君临的行踪,还有,他顿了下,眼底闪过阴沉的狠意,不是说他还带回来一个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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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藏于茫茫树林中亮着灯火的木楼。
严君临对谢思阳的看管并不严,除了一直跟着谢思阳的保镖之外,这一栋楼附近总共有三个看守点。正值换班之际,一个雇佣兵从口袋里摸着烟走了上来。
人还在里面吧?
保镖点头:中途出去一趟后就一直在里面。
你说这丫头跟我们老板到底什么关系啊,气氛没那么紧张,周围也没什么人,那雇佣兵十分放松,嗤笑着,转身靠在走廊栏杆上点燃了烟,这么宝贝着,还让我们喊她小姐,之前也没听说
突然一阵微弱的风声从身后传来,他敏锐地想转过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刀刃呲啦一声朝他头皮刺了进去,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推到最底,鲜血喷涌而出,雇佣兵还没发出一声气音,就已经断气。
保镖悍然拔出匕首,看着尸体随着未燃尽的烟灰一起倒落在地。
没过多久,几道身影从朦胧的夜色中出现。
为首的正是庞狩。
庞狩赞许地看了保镖一眼:做得很好,你去给我把她抓出来。
这个十五岁从缅甸过来、埋伏在严君临身边多年的保镖终于发挥了他该有的价值,他应了声是,准备开门,下一刻,庞狩突然一挥手,算了,我自己亲自去。
这间屋子说大挺大,但周围的摆设一览无余,要藏人绝对不容易。
推门而入的第一眼没看见人,庞狩神情有些阴晴不定,但他不觉得一个女孩有办法悄无声息地从二楼离开,抬手吩咐几个手下去找后,自己则在桌边停了下来。
桌上饭盒剩余的食物表面凝固着一层油,已经完全凉去,但依然看得出来严君临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上心的,这菜色在深山里可不容易弄到。
这时突然听见一个手下喊道:这边窗户开着!
庞狩正要过去查看,下一刻,他余光瞥到身侧柜子的闹钟上。
这闹钟看着不太起眼,但那上面鲜红的数字他不知在多少生死关头见过,他眼睁睁地看着数字从4跳到3,额角的青筋不断颤栗跳动着,身体已经比大脑快一步,往门口退去。
有炸弹!快跑!
刹那间,整栋木楼就像沸腾的油锅一般,所有人都在往外跑,身体素质远远好过常人的亡命之徒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从二楼一跃而下。
2、1!
最后一刻,庞狩一把拉过跑在他身前的手下挡在身后,但火焰已经夹杂着破碎的木片将他们吞噬。
轰!
山林随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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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山路上,三辆吉普车有序朝外面退去,所有人都看见远处传来轰响,有火光一闪而过。
出事了,曹文廉坐在中间那辆车里,面色紧绷着,吩咐司机:快走。
和他多年的谨慎分不开,曹文廉之所以兵分几路离开,还特地让义子多留片刻绑架人质,就是为了这一刻把危险分散到最低。
吉普车加快速度,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连车灯都没打,摸黑在丛林间穿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