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买了份早餐后坐在十米长廊里。若是春夏季节,长廊顶部定会爬满紫藤萝,但现在是冬季,便只剩下了枯藤萧索。
主干道上不时经过晨跑的运动族,穿着颜色鲜亮的弹性运动服,戴着耳机不紧不慢地跑着。“叮铃”一声响,住在校内的教职员工拨着车铃缓缓而行。朝阳升起,角落里的积雪渐渐消融。
钟杳杳吃完早饭,给罗清越拨了个电话。
罗清越睡得迷迷糊糊的,压根没清醒,凭着直觉按下了通话键,“喂”了一声之后便欲再会周公。
谁知手机那头沉默半晌,竟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认出声音的主人,她一下子清醒了。顾不得穿衣服,拥着被坐起身,以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问她:“杳杳,你怎么了?”
对面还是那句话:“姐姐,对不起。”
她按捺住心头的焦虑,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她沟通:“杳杳,你好好说话,慢慢说,姐姐在这呢,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林致欺负你了?姐姐帮你揍他!”
不料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钟杳杳跟她讲了认识以来字数最多的一番话。
罗清越初到钟家的时候,迅速判断了新家的形势。忙于工作但平易近人的继父,加一个乖乖女傻白甜的妹妹。
她那时正值叛逆的中二期,还没经过现实娱乐圈的风吹雨打,狂傲得不行。罗老师每每看不惯她的行为做派,搬出成筐成箩的教条来约束其言行,她有一句顶一句,从不肯在嘴皮子上吃亏。
罗老师训累了,便赶她上楼。她写完作业就去拐那个傻白甜妹妹,像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女巫一样,引诱着钟杳杳陪她玩美甲、刷睫毛膏、穿耳洞……她有什么高兴的事,罗老师不爱听的,都讲给钟杳杳听。
一直以来,姐妹俩的相处模式,都是姐姐在说,妹妹在听。
难得有一次,竟然是妹妹在说,姐姐在听。
当钟杳杳将积攒了多年的心事毫无遗漏地说完时,她才发现语气之平静,丝毫没有颓丧忧郁。
走出来了吧,她想,只有真正放下了,才能如此镇定。
她等着罗清越的疏离和生气,那是她该承受的,在姐姐全心全意信任她的时候,她躲在阴暗的角落回以嫉妒与欺瞒。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电话里再次沉寂,连滋滋滋的电流声也鲜少干扰。
过了一会儿,罗清越开口:“钟杳杳,你早上是不是有课?”
“是。”
“七点五十了,你不怕迟到吗?”
钟杳杳觉得鼻子难受,抿了抿唇才喊了一声:“姐姐……”
罗清越不给她啰里啰嗦的机会,几乎是开了机关枪一样冲着她一通骂,很有当年大战罗老师的风采。
“你说你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有这胡思乱想的精力,要是放到学习上早就能上清华北大了!小姑娘家家的,尽跟着我往歪道上走,你怎么就不学我点好呢?我跟你讲,出去别说你是我妹,丢人!简直笑话,我罗清越的妹妹喜欢一个男人,居然还得藏着掖着不敢说,你自卑给谁看啊?你成绩好得甩我几条街,罗老师多少次把你当正面楷模来训我啊,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钟医生腰板挺得笔直,别提多神气了,你还自卑了?你还抑郁了?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有那个闲工夫去跑心理咨询中心,还不如来片场找我呢,我就拿对付白莲花女主角的那些阴招原封不动地朝你来一下,保管你满血复活,精神抖擞。”
骂了将近十分钟,直到教学楼里的上课铃响了她才停下,声音疲惫地喘了口气,对她说:“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去上课,一大早让你气得不行。对了,你什么时候考试?”
“下周,元旦假期过后。”
“林致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你能知道点啥?”罗清越嫌弃她,“去去去,别磨蹭了,当心你们老师点名。跨年夜来我这住,我先酝酿酝酿,到时再好好收拾你。”
钟杳杳握着手机,眨了眨眼,将泪意逼回去,挂断前补了一句:“姐姐,谢谢你。”
忙音过后,罗清越放下手机,靠在枕头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叮”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她浑身一震,点开一看又忍不住骂脏话。
该死的10086。
回笼觉也睡不成了,她踩着拖鞋走进浴室,掬了捧凉水冲到脸上,和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对视的瞬间,她想起和钟杳杳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捧着个小蛋糕递到她面前,乖乖地说:“姐姐,给你吃。”
她笑了一下,镜子里的人也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傻丫头,她低声骂着。
怎么这么傻呢,连“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不知道,傻不拉几的。长了一张嘴就为了吃饭用,连沟通都不会。
洗完脸后,她越想越气,自己的妹妹舍不得,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舍得的,当即给林致拨了电话。
这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