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的虫崽里鹤立鸡群,而半大不小的孩子们总是对“异类”尤为敏感,他们敏锐觉出言和自己的不同,难以对这只“家里来的”的新虫崽心生亲近。
更何况,这新来的同伴即便是进入了收容中心,也还有成虫带着前来探望。
那些携带礼物来看言的成虫们本也是一番好意。
言的雌父在世时,虫缘还算不错,有那么一□□好的同僚战友,他过世后,分配给他的那间宿舍被收回,他的亲友们又都是和他一样住分配宿舍,吃公共食堂,隔三差五就要出门参与任务,这一趟出去后下一趟能否平安归来也没法确保的对象。
谁也不敢轻易承接过接管同僚幼崽的重任。
他们生怕自己前一脚才接过小虫崽,后脚就轮到自己回不来,到时候小虫崽才适应了和自己一起生活,就又要重新回顾一次等不回虫的难过。
思来想去,能确保彼时还年幼的言顺遂长大的收容中心便成了相对最好的选择。
昔日好友的幼崽被送去收容中心,他的叔叔们纵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可凭着往日和他雌父的那份交情,这些虫只要自己有了假期,就会带礼物到收容中心去看看小虫崽,偶尔还会接他出去玩上一会。
这一份不定期惊喜般的关心让言在一干同龄虫中更显突出,而比起和那些时常用异样眼神看他的同龄虫交往,他也着实更盼望来自这些长辈的关爱。
初入收容中心的幼年言就是个活生生的独行侠,他常年独来独往,不爱与他虫交际,一腔情感都寄托在会来看他的叔叔们身上,就连厉也是在许久之后才和他成为朋友。
在正式和言接触之前,厉也曾是因那份差别感迟迟没靠近言的虫之一。
“转折点应该是发生在言又一次遭受重大打击之后。”奥齐说,“当有机会就来看望自己的叔叔虫数越来越少时,言就隐约发觉了不对,但他什么也没说,自我麻痹般猜测对方只是太忙了,直到又一段时间后只有一个叔叔还在时常来看他,对方在最后一次来看他时带他出去玩了很久,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成虫去收容中心找过他。”
这一段也是来自厉的口述,其中有关“猜测对方太忙了”,是言后来与他交好时的自我坦白。
收容中心的接待处里再也没出现过携带礼物而来,指明要看言的热心叔叔,言后来只收到了一个分量不轻的大箱子,他在里面找到了几位叔叔的纪念物和一张卡。
那几虫谁也没有结婚,他们没有自己的后代,就把言当成自家小虫崽,最后走的那个负责将大家都十分微薄的财产凑做一堆,让它们勉强看上去丰厚一些,然后把这一箱物件放入寄存中心,申请了定时定向智能派件服务,让中心在自己迟迟没有归来取件时开始自动派件。
“据厉所说,言在刚进入收容中心时还只是孤僻兼话少,不太爱搭理他们,但在收到那个箱子之后,他的自闭症状才开始全面爆发,有近半年内都没说过一句话,所有不用上课锻炼的时间里,他都呆在宿舍内发呆,经常自顾自的翻弄那个箱子,能看上一整天。”
小小的自闭虫唯一与同龄室友“交流”的时刻,就是有谁因为好奇,也想去碰碰他的箱子的时刻。
言仿佛是把那个箱子当做了自己一方拒绝他虫入侵的“领地”,但凡有谁表露出一点想动他箱子的迹象,他就像头被触怒了的小野兽,能瞬间暴起,一声不吭的将对方打的头破血流。
惦记着言亲口提到的中心开放日,对方却一虫留守宿舍的信息反差,齐斐在刚听见幼年言的自闭症状时,理所当然的认为,言是因为不想与他虫接触,才单独躲在宿舍不出去,这会,听雄父提起言为了箱子和旁虫打架的凶猛事迹,他心下一动,问道:“雄父,您帮我问过‘开放日’相关的问题了么?”
“问了。”奥齐给了自家幼崽一个“为父怎么可能会忘”的眼神,“厉说他就是在那一届开放日之后才和言关系好了一点,言在开放日前一晚才和虫打了架,当天被禁止离开宿舍。”
至此,记忆回溯到五岁的言为什么一直不发一语,对于旁虫怀有极强戒备心理,开放日时却单独呆在宿舍的缘由都已明晰。
手头的排查进度终于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只需等待程序自发运行完毕,齐斐忙碌了许久的双手得到了解放,他活动了一下操劳许久的手指,正准备去打开录音文件,自己再回顾一遍。
左鸣在三方视屏窗的窗口内叫他:“只有检测舱的数据还不够,我只能判断出大概是哪个模块出了问题,才导致爆炸发生,但想要具体的诊断言现在的情况并作出应急恢复方案,我还需要亲自去看看他。”
“我明白。”齐斐微微颔首,“等那边发来检测即将结束的通知,除了把报告发给您外,他和您的视频会面我也会立即着手安排。”
“好。”
左鸣应了一声,他目光转回分析屏,还要再说些什么,齐斐的通讯端却响了起来。
“非常抱歉!”
按下接通键后,通讯端里传来了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