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日之后,公子赢驷便不在这个城池耽搁,带着妹妹回转了都城咸阳,谨防那商鞅在背后做了手脚。
王诩这般在公子嬴驷面前布局,也非只解眼前危困这般简单。
自从魏齐相王之后,各诸侯国里暗潮涌动,似乎有一只无名的大手在拨搅诸国紧绷的琴弦。原本被各诸侯国忽视的周王室一时间突然成了争议的焦点,各国大臣纷纷上书向周王痛斥魏王与齐王的逾越之举。
要知道这私下称王与正式称王大不相同,魏侯齐侯这种公然称王的举动在天下人面前,将周天子可怜的威仪踩到脚下,真是天理不容,各国异口同声谴责魏齐的不臣之心,甚至有诸侯国私下联盟准备讨伐魏齐。
这等心齐的情形,若是周公在世,必定留下赶紧之泪。
不明就里人自然会感概,周王室依然天下推心,竟有这么多诸侯庇护。可是王诩却深知此事的背后乃是有人鼓动,他王诩这些年来倾尽心血,安排了无数弟子进诸侯国,其实另有一人也如他一样,在默默的培养力量,此人便是高高在上,却看起来百无一用的周天子。
如今一直被王诩忽略的这股暗流已渐渐浮出水面之上。那位周天子几次设局,渐渐露出他隐藏蛰伏许久的锋利脚爪,似乎是准备奋力一搏。
而王诩向来是有天下唯我独尊,并没有一丝天下无敌手的寂寞无聊之感,而如今倒是对这个从来未曾谋面,世人眼中昏庸无能的周天子起了万分的兴致。有了几分认真博弈的雅兴。
秦都咸阳的一切他都已经排布好了。秦王身旁的太医一早就写了密信给他,告知老秦王已经是油尽灯枯,公子嬴疾只要能赶在老王咽气之前赶到都城,便能成为秦国的新王。
到时这位秦国的新王只会发现秦国的内务也是一片亟于整顿的荒原,足够这位新王好好的磨砺一番。如今从诸国的政务来看,只有秦最有希望统一中原,然而这股力量若是不能细心栽培,小心扶持,便也会如当初王诩寄予厚望的魏国一般半途陨落。
秉承了这样的心思,王诩可以说在秦国设下了终局,更是准备与那位姬扁正面交锋,一较高下。
不过他的那位弟子张仪却叫他心生警惕。这位弟子固然才华出众,可也备不住又是一个逆徒庞涓,在关键时刻将他布下的大局毁于一旦。
王诩心思流转间,慢慢地放下手中的信笺,对坐在席下的白圭道:“我交代你的事可是查清?”
白圭听闻恩师开口,立刻低声道:“确有此事,在传闻您不幸坠崖之后,张仪与孙膑等人互有书信往来。从截获的书信来看,这二人似乎与龙葵夫人都有莫大的干系。”
王诩半响不语,最后开口道:“如今公子赢驷极是重视张仪,而他又并未显露出什么背叛师门之心,且留他一留,以待后效。不过他极力撺掇秦王吞噬周边的小国以积攒自己的力量,此时频繁开启战事会让秦国落入树大招风的境地……”
王诩敲了敲桌面,开口又问道:“张仪在鬼谷之中,与哪位师兄弟交情最好?”
白圭连忙从袖中掏出自己记录近几年来鬼谷弟子情况的手札,细细检索了一番后,说道:“张仪与诸位学弟俱是交情甚好……”
王诩不待白圭说完,便问道:“那他与谁的交情最不好?”
白圭反复看了手札,最后说道:“这些弟子中有一位年岁甚大的,因为行事太过老气,与这些年轻弟子倒是格格不入。”
王诩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何人?”
白圭恭谨答道:“这名弟子名唤苏秦。”
王诩随手接过白圭的手札,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鬼谷弟子众多,就算是他这个恩师也不能逐一记住,更何况是这样一位老迈的弟子。
看过这位弟子的履历后,王诩觉得尚可,淡淡道:“安排他出谷。将我写的‘纵论’交给他,以此游说诸王。诸侯间太多疏才,久无亮眼之色,就让这苏秦身挂六国相印,缔造一个传奇吧。”
一人身挂六国相印是多么的荒诞,可是从王诩的口中说出,却是掷地有声,若想达成也不是白日做梦。于是这苏秦,一个在鬼谷之中默默无闻的大龄弟子,在自己尚不知情之时,已然被安排好了青云之路,准备在诸国间掀起一片风云。
不过王诩话锋一转,有道:“待他身挂六相之后,便在诸国间散布出去,张仪乃是苏秦推荐给秦国的。”
白圭听得满头雾水,但是又小声提醒道:“恩师……明明是张仪先出山入秦,就算是苏秦日后凭借恩师的抬爱,平步青云……那时间也对不上啊。”
王诩交代完诸事后,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听了白圭的话,没有回头,言道:“无妨,只要让世人知道张仪之才华,胸襟在苏秦之下便可。”说完便翩然离去。
白圭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这张仪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过左右逢源,力求狡兔三窟,反而弄巧成拙。”
张仪一定以为恩师坠崖,便私下里与周王暗中培养的势力有了些许的接触,而恩师又是眼里难揉沙子之人,所以张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