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算说实话,就问:“现在你能联系到的,还有多少人?”
刘连哂笑一声:“就十几个吧,大部分都跟着大哥去了,留下的这些个嘛,平时借着大哥的名头在县城里撒野,到了这个档口,早跑得没影了!”
“县衙内外有一千多号流寇呢,怎么着?想做孤胆英雄,以一敌千?”叶樱一句话把刘连堵得没有话说。
“我不拦着你。”叶樱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你跟我说说吧。”
刘连吓得往后一跳:“开什么玩笑,要是让大哥知道你跟着我那什么出生入死,我非得被他打断腿不可!”
提起季傲寒,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叶樱哑着嗓子开口道:“……到时候咱们不告诉他呗。”
前线战况不明,季傲寒生死未卜,可她和刘连都固执地认为,季傲寒一定会活着回来。
……
金水江畔,暮色四合。
蹲在草丛里的叶樱感觉脸上被叮了一下,不慌不忙伸出大拇指,摁死了一只吸饱喝足的水蚊子。
她的身后,是上百艘竹筏,竹筏上站满了稻草人,上面插着大周军旗,这是刘连和她领着人忙了一下午的成果。
那群所谓的结草军,大部分都是饥民流民,被官兵一路围堵追杀,本就是强弩之末。恰巧戎军攻至葛州城,结草军料到那些官兵不敢跟戎军硬碰硬,他们才铤而走险端了黄溪县,颇有些在豺狼肚皮底下寻喘息之机的意思。
只可惜到底是流寇,没有目标规划,只一味抢掠财物粮食,满足一时之需,根本不可能成气候。这样的流寇队伍,如今还有很多,趁着乱世想出头,最后终会被真正的起义军碾压,要么死要么散,不过是一群趁机吸血的水蚊子罢了。
按刘连和叶樱的意思,是不打算和这支流寇的队伍发生冲突的,左右是一群惊弓之鸟,只要打着官兵的旗帜,能把他们吓跑就好。
夜色袭来,刘连朝叶樱点了点头,就踩着他的草鞋往城中县衙跑去。
隔了一炷香的时间,叶樱估摸着他入了城,就给手底下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点燃扎在稻草人上的火把,划着竹筏慢慢往城中靠近,若是从城墙上遥看,只能瞧着一片火光缓缓逼近,定叫他们以为是官兵压境。
至于百豚宴那边,叶樱从叶楠那搞了好多蒙汗药,交给刘连的人,混进去交给涂娇娇,让她下到酒水里,到时候只要县衙里流寇的头儿一倒,刘连再带过去官兵从水路追来的消息,还怕这些失去了主心骨的人不望风而逃?
左等右等愣是没有半点声响,别是刘连被发现是假冒的了吧?叶樱手膀子上被蚊子叮了一片水泡,眼见着等不下去了,就听到远处一片嘈杂声响,约莫是流寇动身出城了。
顾不得抓痒,叶樱拔腿就朝县衙跑去,她得去找涂娇娇。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叶樱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唬了一跳。县衙里摆着七八张大圆桌,桌上俱是好酒好肉散发着腾腾热气,若不是桌边地上躺着满满当当的人,叶樱还以为这是当年许天平给他老娘做大丧那一回。
能坐在这县衙的圆桌上吃肉的,才是这支流寇队伍的主力,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寇,和外面那些混一口汤喝的流民有本质上的区别,如今都被刘连带着人一股脑儿绑了带走。
“等一下。”从院门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听声儿就知道是涂娇娇。
叶樱正松了一口气,就被走来的涂娇娇吓了一跳:“涂……涂婶子?”
她依然穿着那身蓝布碎花的衣裙,只是浑身是血,她发髻上依然戴着那支荆钗,只是头发散乱,她的手里还拎着那把杀猪刀,两眼再没有半点光。
这哪里是那个,曾经在屋檐下案板前,招呼叶樱剁着筒子骨的涂娇娇,曾经拎着杀猪刀,仗义出手救春四娘的涂娇娇,曾经……原来,这是那么一个神采飞扬的人啊。
刘连也是怔了怔,将手里绑了的那个人拖到涂娇娇面前:“他……在这,就交给你吧。”叶樱这才恍然大悟,约莫这个人,就是涂娇娇的相公了,如今结草军的九当家。
涂娇娇没有应声,只抱起桌上的酒坛,将那地上的人浇醒。
地上那人一醒,见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又环顾一周发现没半个同伙,眼看着涂娇娇拎着杀猪刀一脸漠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刻伸手来拉涂娇娇:“娘子啊,快、快给我松开!”
涂娇娇没有应,只木然地用袖子去揩拭那把杀猪刀,只是上面的血迹已经干凝,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那人见她没反应,又道:“你是生我气了是不?你放了我,我给你做红烧猪蹄子吃,你从前不是最喜欢了吗?”
“你是怪我回黄溪县没有找你吗?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么?”
……
任那人又哭又求,涂娇娇置若罔闻,将那把杀猪刀的刀刃,对准了她相公的脖颈。
“宋三哥,看到这把杀猪刀没有?你走了以后,都是我在使。人家都说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做得来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