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定数,此事莫再提了!”
季常摇头道:“我等水族为天神车马大将,拼死拼活得来的仙班名号,哪能这样拱手让人?你做惯天仙,下来几百年当然不介意,但长此以往,真的甘心么?”
说罢,也觉得话不投机起来,匆匆告辞。
张衍看他出门,才自言自语叹道:“每次提到回天庭都要弄到不欢而散,无奈得很!”
赵烈道:“凡间也是如此,或进或退,自有一番取舍,取舍之间,没有全不无奈的人。看来如今天上,和人世倒差别不大。”
张衍笑道:“赵公子那夜去玉山找我时,和我说过,凡事但孜孜以求,畅其志,尽其才,无愧于心,没有什么好委屈为难。那番话我心仪得很,张某这几百年寂寥,也是无愧于心。”
赵烈一时感怀,说:“张兄能放下进退得失,那是最好。但凡人,总是想求而不可求,因而倒有不少牵挂,无愧于心实难做到。好比如,明明不过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足矣,却妄想朝朝暮暮,你说可笑不可笑?”
第十三章
张衍听了,似乎有所感应,看了赵烈一会,眼神却又飘忽开来。
赵烈笑道:“你自然是不懂的。金风玉露,朝朝暮暮,于你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张衍也笑:“我还真是不太明白。不说这个,我带你去沐浴罢!”
说着,便带他转入后院,拔开长得茂密的芭蕉叶子,眼前现出一口池子,水平如镜,却腾腾冒着白烟。
赵烈正感惊奇,张衍道:“这狐仙真是客气,我不过叫他们帮你寻一处住的地方,竟连这池子也预备下了。我们便用吧。”
赵烈正犹豫,只见张衍正在退下衣衫,不禁大惊:“你……你干什么?”
张衍回头奇道:“这个池子这么大,你竟要一个人独享么?”
赵烈支支吾吾,只觉得不能直视,憋不出话来,只说:“这……这样……不好……你先洗,我再洗……”
“有什么不好?”张衍道,“世间男子,不也常有这么做的么?况且这个池子,是老狐仙家的宝贝,我觊觎已久,今天也想试它一试。或者……你不愿与我共浴?”
赵烈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不愿意……既然张兄看得起,我只好从命了。”
张衍一笑,把衣衫全退了,径自走入池中。赵烈早已转过身,目不敢视,听衣服落地都觉得脸红心跳,大气不敢出,等觉出他入水了,才立于池边看去,却只见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张衍,甚至都闻不见什么声息。朦胧中,他勉强脱去外衫,又开始解内衫,手却有些发抖,不大听使唤。
突然,张衍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没什么起伏,却隐隐有一丝兴奋:“赵公子,这水不是普通山泉,是老狐仙用法力从极北之地贮下的,终年不凉,大有好处,天上神仙都不定有这么好的东西,如今让他家女儿特地送了来,莫要白费了人家一片好心!”
赵烈知道他极希罕这泉水,却不知自己此时心境,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离远点,我脱衣服。”
说罢,急急解了,就要下水,却被岸边石头一烫,惊了一下,滑入水中。
此时已至十一月,草木凋零,本来院中郁郁葱葱已让他觉得春意盎然,置于如此温热的泉水中,更让他觉得通体舒畅,飘飘欲仙。心神皆宁之后,他开始四下寻找张衍。
只见眼前雾气散了一些,张衍正靠在池边看着他,水高及脖颈,微微摇曳,脸上笑意淡淡,若有似无。满头青丝皆湿,贴在脸侧,面色微红,别有一番风情。
赵烈另找一处,没入水中,只剩下半边脸在水面上,不禁想起小时先生教时念的句子,当时听得干巴巴的没有意思,现在却觉得活色生香。那朗朗书声,回响耳际:
“
有美一人,宛如清扬。妍姿巧笑, 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流郑激楚,度宫中商。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离鸟夕宿,在彼中州。延颈鼓翼,悲鸣相求。
眷然顾之,使我心愁。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
他叹了口气,转身趴在温热的石头上,看四周景致,也不过是芭蕉相掩,白雾缭绕,然而能和张衍独处,却胜似一切人间繁华。
恍惚间,依稀听得他从身后踏水而来,赵烈不敢回头,只任他走到身后,大气不敢出。
张衍踱到他身边,仍靠池边而立。
赵烈只觉得憋得发慌,没话找话:“我那日见杨先生在你身上画荷花,还在么?”
张衍淡淡道:“还在,你要看么?”
赵烈怒从心起:“怎么还在!你舍不得么!”
张衍一愣,竟哈哈大笑。
赵烈按捺不住,抬身向他背上细细看去,池水清澈,只见张衍背上光滑,哪有什么荷花在!
他不禁气急:“有什么好笑!你耍我!”
张衍仍止不住笑,拍手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