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进了院子。接着却是明显的脚步声,白薇听出来了,忙出去开门,果然是裴庭回来了。
裴堂媳妇等人见裴庭回来了,便笑着拎着灯笼下山去了。
裴庭叫她们慢点。
他一身酒气。听声音,也像喝多了,凑近一看,他原本白皙的脸真是红通通的。
“怎么喝了这么多?师父们呢?”
“高兴,师父们住山下了,他们说还没喝够,我惦记你就回来了。”他说一个字歇一下,好像不能连贯成句似的。
明明是费力说出的关心话,白薇不知怎的,觉得耳朵有点烫。
“我去给你倒碗水。”白薇扶着他现在椅子上坐下。
“先别去。”裴庭忽然拉住她,他力气太大,白薇一下被他拉到两腿间。
裴庭什么也没说,盯着她看了半响,忽地一笑:“你去吧,厨房桌子上有一罐野蜂蜜,给我放一点儿。”
切~白薇暗里啐了一口,去厨房给他倒水去了。
端过来找不到他的影子了,挑开里屋的帘子一看,他站在红烛下看熟睡的真真呢。
“嘘——我女儿,真漂亮,像她妈!”
他让她小声点,自己声音却很大,好像掩饰不住的骄傲。
白薇看着他眼底下的红晕,抿了一下嘴,掀开帘子进来,推他坐下,端着蜂蜜水送到他嘴边,让他一口气喝了。
裴庭坐在床边直笑。
白薇心想他这个样子,怕是也不能自己洗漱了,转身要去端水,却被裴庭叫住:“你干嘛?”
今天晚上还真不能跟他计较了,白薇老实道:“我去给你倒水洗脸洗脚。”
裴庭嘿嘿的笑,笑够了:“不用你伺候我,我自己去。你洗了没?没有我伺候你。”
就他醉成这个样子,白薇哪敢让他伺候,忙道:“我洗过了,你行不行啊,我帮你吧……”
她还没说完,就见裴庭站起来,歪歪斜斜地往外去了。
这个人,醉成这样,他是怎么上山的?
没多大一会儿,裴庭回来了,脸上湿淋淋的,光脚穿着一双拖鞋,拖鞋也湿淋淋的,躺在床尾一动不动。
白薇连忙去洗了,回来见他睡着了,轻轻拽掉他拖鞋,把脸和脚给他擦干了,正费劲挪他呢,他眼睛突然睁开了,黑漆漆地望着她,呼出的气热热的喷在她脸上,还带着酒气。
“睡觉了,你还能动吗?你睡外边吧,我把真真放里边,别压着她了。”白薇担心他晚上压着真真,本来真真是睡在两人中间的。
裴庭眼珠动了动,见她把真真放里边了,伸手解盘扣,猛地坐了起来,握住她的手:“我来。”
他动作固执霸道,白薇不想惹一个喝醉了的人,低头看他白皙的手指捻着她胸前的钻石扣子。
大红色的中式新娘喜服,是他专意请的苏州绣娘制作的,上面有龙凤、牡丹、花枝、石榴、祥云等吉祥的图案,连扣子都用的是货真价实的钻石,包边的是纯金。
这个人啊,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为了她费尽了心思。
裴庭解开了一颗扣子。
红烛下的她,五官精致的如同雕刻出的石像,但与那年完全不同,眼角眉梢里都是温柔,鲜活起来,让他控制不住,他不由自主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想好好的看看她,看看她。
白薇顺从地抬头,也凝视着他,英俊的眉眼,专注的眼神,这是她爱的,也爱着她的人。
裴庭身子前探,欲吻住她的红唇。
却有一根葱白似的手指挡住了他。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那年我拿着木镯,却没有给你,你还记得吗?”白薇问出这个压在心底,几次都想问,却始终没有问出的话。
那时的她,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再度回到红薯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内疚,她那时,何其冷漠和残酷。
裴庭眸子里似有流水淌过,她呀,开始他觉得就像一个榴莲,不但扎手,还臭臭的,脾气臭。但敲开外面的壳后,里面的香甜就只有他知道了。
他望着她:“那你又有没有后悔把你的气运分给我一半?”他的妻,有多善也只有他知道,纵然受了那样的罪,却从没有埋怨过他;后来知道了,任林妮和裴世茂挑唆,她也没有变过。她的刺和壳,不是要伤谁,而是不自觉的想要保护自己,他怎么会怪她?
四目相对,互相凝望,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深情无悔,有如星辰大海一样辽阔美丽。
桌子上燃烧的红烛“啪”的一声轻响,爆出一朵烛花来,却提醒了裴庭,他情不自禁地拥住她,吻住她,久久的,久久的……
红烛静静地燃烧着,映照着那红色锦帐里交缠不休、缠绵不止、不分你我的两个身影,而床的里侧,裴真真躺在锦被里,小脸红润润的沉睡,完全不知道她的父母正在做着什么……
满室醇香,时光正好。
[后记]到了清明,白薇同裴庭还有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