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好吗?”
虽然他说是真的了,但他们对他的观点显然并不感兴趣,一路恨恨地说着要怎么杀死她,跟去猎杀魔女似的。麦克有点不敢在这种氛围下讲话,感觉上再多说一句“我不会杀她”,这些人就会扑过来把他撕了,因为他也是个邪恶的异端份子。
入夜时,他们在其中一个人渣家里——所有怕死的家伙都聚集在那里——等到了那个女孩。
她来到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分——后来麦克知道正是这些人袭击她的时间——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埋伏,她应该知道麦克会在,可看上去并不担心,她只想杀什么人,别的人,或是她自己。
一个家伙朝她泼圣水,大叫“娼妇”,但她没有理会,任凭水泼在她身上,她已经不在意衣服是不是穿得舒服了。
麦克正对上她的双眼,他想说点什么,实际上他可能说了,但事后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因为回忆起来,当时的场面是无声的,任何言辞在她的目光下都只剩一片寂静。
他不大确定是因为她的眼神呢,还是她的力量,她的双眼之中,公正、未来、好好生活,诸如此类的东西都已毫无意义,她的生命仅余毁灭而已。
他曾想像过那些激烈情绪的,想像过绝望、歇斯底里、痛苦和不顾一切,但那就像想像一个故事,他到现在才知道那只是想像一个故事。
由始至终,他眼中的世界如同一个梦境,直到他直视这样一双眼睛。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真实起来,变得可怕而不容易忽视。
他张开嘴唇,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无话可说。她更强大,而他只能等待……然后一切就开始了。
她指尖猛地绷紧,空间中的什么大片地扭曲和撕裂了,然后那力量在这破碎之中产生,尖叫着溢了出来。
整个过程中,她一个字也没说,她的眼神一片冰冷,没有任何余地。
火焰从她身周猛地延伸开去,不,她本人消散了,化为火,好像那愤怒和毁灭之物是她的灵魂一般。
火烧掉了一半的街道。
这里的建筑物紧密,东西放得太多,而他们已经没有消防车、高压水枪和一大堆保持文明通畅洁净的东西了。
麦克的母亲是在那场火灾里去世的。
火灾让镇子严重地减了员——她的仇人一个没留——并烧掉了大部分的物资,好像那女孩的灵魂藏于其中,教导它们怎么致人死地一样。
他想着如果是和平年代,这一定会引起很多人关注,人们会谈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并且做出纠正措施。虽然老有人说,非得出事了他们才纠正,但至少他们会纠正。
可是现在,它几乎没有激起什么。
人们只顾讨论物资的损失,为此痛心疾首,没人关心曾经发生的事,关心曾有人遭遇的不公与恶行,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想他们只是觉得它不值得谈论。
麦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就是自己厌倦了,他觉得那把火烧去了小镇曾有的一些东西,一些积极的,美好的,相信自己能够幸存的东西。
他穿过小镇,打量它的样子,它看上去只是有些无精打采,比外面世界很多小镇要好得多。
但它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没了,他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相信一切会好起来了。
不会好起来的。
父亲没责怪他没来得及救母亲,他说这年头没有比死人正常的了。他说她是个可怜的姑娘,但是被恶魔接管了,这甚至都不是镇子上的主流观点,大部分人认为她本身就是魔鬼。
在三天后的一次巡逻里,麦克的父亲被丧尸抓住了。
当有人告诉麦克这件事时,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吃惊。
从母亲死后,父亲就好像丢了魂一样,他失去了某些极为重要的东西。
麦克知道,但他性情里的某一部分一直都在妈妈身上,只有在她的目光下,他才能真正闪耀起来,当妈妈离开,他随之而去的时日便能清楚地看到了。
就好像这个世界,美好之物已经离去,末路的最后节点,已显现在眼前。
那之后的几天,麦克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回顾他这些天的英雄历程,如梦似幻的时光过得太快,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位新晋的英雄已经开始绝望。
他曾想过失去家人以后将怎么生活,那一定是一种不可承受的巨大悲痛,他简直不知自己的落脚之处何在,一切又如何找到意义。但是在当时,他却有另一种奇怪的想法,那就是,不再存在“将怎么生活”这个问题了。
一切都要结局了,像一部电影进入尾声,一本书只剩下最后几个句子,他不需要担心怎么度过再吃不到妈妈的烤馅饼、感到爸爸拍他肩膀的漫长未来,不需要考虑怎么从悲痛中走出来,重新开始生活,怎么跟他的孩子讲述爷爷奶奶,怎么不被他们的叛逆期搞疯的事。已经统统没有了。
因为没有时间了。
他坐在那里,不想走出房门,一想到要面对外面那群人,他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