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也会喜欢。我把花盆小心地放到寓所的门口,然后去门房去取行李。
走的路程和来的时候一样孤单,只是这时,我已经没有了期盼。
回到北京后,我才知道母亲因为挂念我而生病了,父亲拿着手柄粗木棍把我打得一个月下不了炕。我哭了,不是为了肉体上的这点折磨,而只是依然放心不下孤单在上海的商君秋。
后来,我恢复的差不多了,父亲问我还要不要去茶楼帮忙,我说不想去了,我想找一家装裱店去裱画。虽然我知道自家的茶楼依然是我的天地,但我却只想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地方。父亲没有再反对,我就这样继续着我的裱画生涯。
莫秋雯找过我两次,她像我当初问她那样问我怎么回来了。我简单的把事实说了一遍。她问我:“那你还回去吗?”
“如果还有回去的余地,我就不会回来了。”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听我爸的。”
有一种感觉叫生无所恋,既然没有什么好依恋的,那么就怎么过都没所谓了。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除了一些回忆,我对这个世界都再也没有什么奢求。可是回忆也是苦涩的,我想慢慢地忘却。
母亲说我从上海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又夸我变的乖了。我说人总会学着慢慢长大。其实,我真的不想长大。如果有人把我带去上海,或是去上海之前的北京,我一定还是欣然前往。但是,回不去了。我无奈的接受这种苦闷的生活,于是,生活变得愈加苦闷了。
没过多久,爷爷生病去世了,而我的母亲的病又还未痊愈,家中为了冲冲喜,就又把我的婚事提上了日程。父亲问我怎么办,我说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听他的。
那时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失知道了莫秋雯是个失了身的小姐,竟然对莫家有了些嫌弃,于是又带着我去找别人家的姑娘相亲。可是见到的那两个姑娘,别说是我,连我的父亲都看着不满意。我的婚事就这样又耽搁了下来。
有一次,莫秋雯和我在一起喝茶,我说:“你喜欢我吗?”
她说:“我喜欢你勾的脸谱。”
“那我呢?”
“看扮相还行,可是你喜欢的是男人啊。”
“我不喜欢男人了,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你要是还愿意的话,就还跟我,这次我不跑。”
莫秋雯听了笑了起来,“我跑一次,你跑一次,现在又跑到了一起,真是有趣。”
“是啊,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过去的话,就嫁给我吧。”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说:“我估计这北平城里也没几个人愿意要你了。”
“我可以自己过,我说过我不想结婚了。”
“我也不想结婚,可是父亲逼着我去那么做。咱们还算合适,想过还能过,不想过也能过。你跟我将就一生,也不算太委屈。”
“你说得这些都经过考虑了吗?”
“要是说实话的话,没有。我不想再去相亲了。”
“可是商君秋呢?”
“忘了他吧,你也忘了他吧。”
第 19 章
一个月后,我和莫秋雯在沈家茶楼里举行了婚礼。拜堂的时候,看着那个拜了又拜的天地牌,我忽然想流泪。
父亲为此摆了两百来桌的酒席,我不知道这两家子从哪里网罗来了那么多亲戚朋友,但那天的境况就是一个字——闹。既热闹,又闹心。
席间,教戏的王先生问我商君秋怎么样了,我说他在上海风生水起,已经做到台柱子的师父了。先生又问我为什么不喊他回来一趟,我说信寄过去了,他不来总是有他的借口。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寄信,我的任何消息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婚后,我和莫秋雯的感情不冷不淡,他知道我的心里装着另外一个男人,我也知道她嫁给我也并不是因为爱我。我们之所以选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都需要这么一个避风的港湾来安慰受伤的心灵。我们假装的依偎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取暖,更像是在做给别人看。
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她要是提出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我要是有什么任性,她也会迁就。结婚两年,我们竟然没有打过一次架,父辈们都说我们的和睦堪称年轻人的典范。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婚姻中隐藏着的是两颗破碎的心。
一九三四年,也就是那时的民国二十三年,莫秋雯为我生了一个儿子,父亲给他起的名字是沈放。放儿的到来多少缓和了我和莫秋雯之间的一些关系,我会更多的出现在她的跟前,我会更多的帮她照顾孩子,我也学会了很多男人该做的事。这样,我们的家庭看上去似乎是更“和睦”了。
放儿一岁的时候已经算是个相当淘气的小家伙了,整天满屋子、满院子的跑来跑去,嘴里也是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见到我就会拉着我给他当马骑。我也乐此不疲,想想这是自己的孩子,总觉得这是一件无比奇妙的事情。
民国二十四年的夏天,商君秋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