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门边驻足,沉默了片刻道:“你别乱想了,好好活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随着门吱啦一声关上,谢语栖握紧了被褥,喃喃道:“范卿玄,你可真够狠的……”
原本李问天是担心谢语栖会乱来的,可过去了一个月,他都安静的待在屋子里,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如今已是隆冬,到了冬季最冷的时候,整座南方城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冰封一般。
虽说白雪皑皑,粉饰一切,可这份白却又带着几分悲凉。
一向待在屋中无精打采的男子忽然有了些兴致,走到窗台边望着空中落下的雪花。
赵易宁替他送来饭菜,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吃吧,天气寒了,你若是嫌冷,我去拿些被褥衣服给你。李先生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师父近几日走不开身。你有事就……就跟我说吧……”
似乎是那天李问天那番话让他有所悟,也或许是如今赵易宁能理解他的心情了,对他倒是客气了许多。
谢语栖看了他一眼,眉目间扫过一丝清淡的笑意:“不必了。”
赵易宁注视着他,看着那一头霜华道:“你的头发……”
谢语栖不以为意:“全白了。”
接下来两人间便只剩沉默,谢语栖依旧望着窗外,赵易宁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过去了许久,气氛尴尬的赵易宁都有些受不住了,他便转身出去了。
大雪过后,城中却是安静不少,入夜的也比往常早上许多,酉初时分天已近全黑。
如今白雪铺遍了大地,夜间更是宁静的如同时间静止一般,唯有白雪皑皑在月光下发出银灿灿的光华。
赵易宁第二日清晨端着碗盘去了谢语栖的屋子。
他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应,心中诧异伸手推了推门,门却自己开了。
屋内空空如也,昨日的饭菜依旧还是来时的模样,床榻上的被褥也端正的叠放着,显然屋子的主人一夜都未曾用过,铁链的锁半开着,边上落着一根银白的骨针。
赵易宁拾起骨针看了看,又打量了一番屋子,缓了好一会儿他的神色变了,忽然意识到,谢语栖离开了。
李问天曾交代绝不可让他走,一定要时刻盯着。
他原以为相安无事了一个月,谢语栖应当不会再存有逃走的念头,可谁知他并非妥协了,而是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赵易宁慌忙往外跑,跑到正堂时刚好遇上了回来的李问天。
“师父!谢语栖走了!他走了!”
李问天愣了片刻后立刻扭头又往外去了,甚至来不及拍去身上的落雪。
大雪下了一夜早就淹没了足印,也无人见过谢语栖的踪迹,但是李问天想也未想就朝星水湖赶去,范卿玄既是在那里离开的,谢语栖也必然会回去那里。
正如他所料,昨日夜里,谢语栖孤身一人来到了星水湖畔。
隆冬的夜风卷着阵阵刻骨的寒意,他银发白衣站在风中,就如那一日的范卿玄一样,望着远处的山水出神。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他才轻轻勾起唇角,往湖心推了盏河灯。
河灯会飘往何处他也不知,只为灵魂照亮彼岸的道路,不会迷失了方向。
这条通往彼岸的河在阴间被称作忘川,隔在黄泉路与冥府之间,忘川河上跨着奈何桥,每一个新死的魂魄都将有过这一路,前往轮回转世。
忘川河上虚虚实实飘来的河灯带着淡淡的白光,星星点点如同璀璨的星河。
奈何桥头,一个穿着斗篷的老妇人倚在桥头,她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奶奶,眉眼带着慈爱,目光轻柔的望着忘川彼岸。
“又有新死的魂魄踏上黄泉路了……”孟婆轻叹着,“守在这奈何桥边都快上千年啦,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孩子。陪着我这么个老婆子看着这浑浑浊浊的忘川水有什么意思?”
边上站着的黑衣人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孟婆回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木头拐杖往他头上敲了敲,笑道:“傻孩子,你等的那人来生未必还记得你,你既然没有轮回,又何必受这种妄执的苦?将他忘了也好过这千百年的孤寂。”
男子摇摇头:“我不愿将他忘了,只要在他每一世轮回时能见他一面,心愿足矣。”
孟婆又敲了敲他的脑袋,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她又将拐杖伸向忘川边拨了拨飘来的那盏河灯。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孟婆“哦”了一声:“来了……”
范卿玄随着孟婆的目光朝桥的另一头看去,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诧。
奈何桥头,他白衣如雪,霜华银发,清浅的眼眸一如当年初遇时的清湛,浸染在眉梢眼底的浅淡笑意点染着他眉目依旧的容颜,倾城如画。
白衣人薄唇轻启:“我等不到你,就下来找你。”
范卿玄心跳如鼓,看着那个他牵挂了许久的人,却迟迟不知所措。
孟婆看着范卿玄呆立着的模样,拿着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