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顿了顿,又靠进椅子中,望着堂下白衣道:“谢语栖,可往上三界轮回重生为人,来世乐享亲情缘聚,得百岁天年。”
崔珏闻此,展开手中的生死簿,往一人姓名上添了几笔:“审判结束,谢语栖渡奈何桥,饮过孟婆汤,便可入轮回井重生。”
听到这样的审判结果,谢语栖有些意外,原以为自己生前杀人无数,该是死后百般折磨也无法赎清的罪过,如今却可重生为人享天年之寿。按理来说此时此刻应当跪下叩谢,可他谢语栖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抬头看向堂上的审判者问:“范卿玄呢?他会如何?”
秦广王扫了那黑衣人一眼,冷笑:“他的魂魄都是残缺的,且不说他无□□回,就算他跳进轮回井,来世也无法同常人那般。”
“那他——”
“且听崔珏先说说吧。”秦广王止住谢语栖的话头,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
崔珏看了看一直静默不语的范卿玄,又看向他身边神色紧张的白衣人,打量了几个来回后,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光,摊开手中的手卷道:“查范卿玄生前种种,宗家大派范宗掌门人,尽阳寿二十又八,死于水难,是自尽。”
赏善司魏征轻咳一声,将范卿玄生前行善之事一一列举。
谢语栖静静地在听,眼底闪烁着隐隐的光彩,不由的攥紧了身侧那人的手。范卿玄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眼底熠熠的期待,眉间却闪过一丝苦涩。
待魏征说完,钟馗望向堂下二人,似是讽刺般的冷哼了一声,眯眼道:“数范卿玄生前之过,年十九,受命助景阳赵家守护如意珠,后置百余宗家弟子惨死——”
谢语栖瞪大眼,脱口道:“那与他无关!是九荒造下的杀孽,为何尽数怪到他头上!”
崔珏淡淡道:“你稍安,待罚恶司说完,他若有异议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这不公平……”
“年二十五,杀洛家弟子百余人。年二十七,因修鬼道惨杀木牙山下村民五百余人,商客百余人。年二十八,屠九荒上下八百余人。”
待钟馗说完,秦广王看向范卿玄道:“可有辩解?”
范卿玄沉默片刻,刚要摇头,谢语栖皱眉道:“当然有!”
秦广王眯眼:“当事人都未曾辩解,你何来的不服?再敢扰乱评判,休怪本官无情。”
“我并非局外人。”谢语栖半步不让,分辨道,“赵家灭门一事与他无关!若是九荒不曾出手,他何须带人前去赵家?更不会有范家百余弟子惨死!当年我也在……袖手旁观的我难道就能脱掉干系?他杀洛家弟子,也并非出于歹意,若非洛子修欺人太甚,我失手陷落洛家,范卿玄何至于出手?再说范卿玄修鬼道一事,那更是……更是……无稽之谈……”
范卿玄一手按上谢语栖的肩头,冲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柔和的笑:“语栖,够了,有你这份心意已足够。或许一切如你所说,是事实,可有些事你并不知其详尽。”
谢语栖眼底映出他的模样,那一抹熠熠的光辉渐渐黯淡,他有些无措的摇了摇头。
范卿玄抚上他的脸道:“赵家的事,九荒有罪,可范宗弟子的死我责无旁贷。是我太过于自负。洛家一战,我有心救你,亦有私心报复。后来修习鬼道,性情难以控制,乱葬岗中新魂旧鬼早已数不清了,这些罪孽我纵是魂飞魄散也偿还不尽。”
谢语栖低眉不语,隐隐带着几分哀伤。
殿上秦广王开口:“既已认罪,宣布审判结果。范卿玄生前为善救世,可从赏,而后杀人无数,残杀无辜,纵身死不能偿罪,因行善之举可免魂飞魄散一刑,投入阿鼻地狱,受九九八十一刑,服役五百年,若魂魄尚存,可留守阴府,无□□回,直到魂飞魄散。”
“谢秦广王。”
“不,我不要!”范卿玄刚要低头行拜,谢语栖却蓦然拦在前,定定的望着他道,“我不听这些荒诞的无稽之谈,地府既然无法裁断,我们就做孤魂野鬼!”
“你想干什么……”
谢语栖漠然扫了一眼肃然阴冷的鬼判殿,眼底划过一丝不驯。
钟馗眉头深锁,警觉:“他要逃!来人!拿下他们!”
谢语栖拉着范卿玄转身朝鬼判殿外冲,脚边的彼岸花被衣摆扫的乱七八糟,火红的花瓣飞落在地。
鬼判殿内阴风四起,白雾升腾转瞬遮蔽了眼前的一切,将范谢二人包裹其中。
谢语栖望着白茫茫的一片,迟疑半步,转头看向范卿玄,幸而他还在。
四面冲来的阴鬼朝他二人伸来利爪,青白色的枯骨破开浓雾,长了眼般抓上身侧。谢语栖挣扎着推开几人,拉着范卿玄往前跑,还未走两步,眼前又是几人拦路。
眼看一双血红的骨爪要刺入谢语栖肩头,范卿玄血红的眼底划过一抹杀意,蓦然出手捏住了那枯骨手腕,嘎啦一声在他手中捏的粉碎,阴鬼痛呼后退,捂着手骨哀嚎。
一时间几人不敢再往前,犹疑着将他们团团围住。
范卿玄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