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
小若玉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贵为丞相之子,平时结交的都是些公子小姐,无论男女都生活富足,幸幸福福。
就算是丞相府里的家仆,平日里对着小少爷也是温柔客气,满面春风,以至于若玉从未见过如此愁苦的表情。
杂耍表演开始了。
那师父一手提着鞭子,一手执着铜锣。用鞭柄猛的一敲铜锣,便是哐当一声巨响。
清瘦少年霎时拿出了十八般武艺。或是顶水缸,或是转瓷盘,或是爬高梯,或翻跟斗。
他身形柔软,表演卖力,将小若玉看得眼花缭乱,拍手叫好,咯咯大笑,露出了一颗可爱的虎牙。
师父见少年讨得了小贵人的欢喜,愈加得意张扬,扬起鞭子就往少年背上狠狠一抽,强逼他做出更加复杂更加困难的动作。
他这一鞭,打得是威风凛凛、虎虎生风,鞭子带起的劲风,甚至刮到了若玉这一边。
若玉被吓得浑身一抖,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似乎是没想到少年表演得这么好还会挨打。
李氏则搂紧了若玉,温言软语,好生安抚,若玉颤颤发抖的身体才镇定下来。
那杂耍少年平白无故挨了师父的一鞭,当即闷哼一声,背上衣服沁出了一道血痕。
他死死咬紧下唇,抬眼看了若玉一眼。
那眼神之中,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凄苦。
若玉呆住了,直愣愣地盯着那少年。
少年的眼神是若玉从未见过的,他那一眼,使若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表演还在继续。
师父又敲起了铜锣,少年咬紧牙关,将周围的桌椅板凳全都搬来层叠堆高,然后施展手脚,如猿猴般沿着摇摇晃晃的桌椅向上攀爬。
他身体轻盈,功夫灵活,一转眼就爬高了数尺。
师父却还嫌弃他爬的太慢,扬起手来又挥一鞭。
若玉吓了一跳,惊呼道:“不要!”却已为时过晚,他那一鞭,已经无比毒辣地狠狠抽上少年的脊背。
那少年彼时正爬到高处,离地数尺,一时不察挨了一鞭,当即身形一晃,接着就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地上!
若玉骇得尖叫了一声,少年则伏在地上痛苦呻吟,青筋毕露,挣扎了几下,竟是爬不起来了。
师父见状更是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走到少年身边,一脚踩住他的肩膀,拿起鞭子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毒打!
少年的麻衣顿时烂成碎屑四散飞舞,那具赤裸枯瘦的身体一转眼就布满了累累伤痕。
血水一时间染红了地板,这副狼狈模样,看得诸位贵人尤为惊讶。
表演杂耍不成,表演抽鞭却是成的。师父是越打越起劲儿,少年则气若游丝,颤颤巍巍地仰起脑袋,又看了坐在中间的若玉一眼。
少年已经血流满面,唯有一双漆黑眸子显得格外幽深,犹如一潭寒水,看得张若玉心头一颤,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跳下了母亲膝头,直直地奔向了这可怜少年。
见贵人过来,师父立即停住鞭子。张若玉飞身扑到奄奄一息的少年身上,扯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喊道:“娘亲,你救救他,救救他!”
第二回
李氏呆了一呆,唤道:“小玉儿,你这是干什么?快回来呀。”
张若玉展开了一双短短藕臂,紧紧地抱住少年枯瘦的肩膀,梗着脖子喊道:“不,我要你救他,我要你救他啊!”
少年哪里能想到若玉真的会来救他?他浑身一颤,强撑着抬起脑袋看向若玉,只见这粉雕玉琢的孩子一张小脸哭得泪流满面,眼睛鼻头红通通的,可爱的小虎牙则万分失落地耷拉在唇边。
这样的张若玉,让少年不禁想起了他小时候在山上逮住的那只小白兔。
那时,少年十分疼爱那只小兔子。他走到哪里,就要把兔子带到哪里。
他将那只白乎乎暖融融的小毛团握在掌心里,永远永远都不想放开。
可是后来,爹爹生病了,娘亲不得已将他卖给了人贩子。
小兔子没了,爹爹娘亲没了,兄弟姐妹没了,什么都没了
少年回过神来,冷得浑身发抖。
唯有若玉的身体暖呼呼的像是小毛团,于是少年顺势钻入了若玉怀中。
他冷极了,若玉身上却是又香又软,让他想起了心爱的小兔子。
张若玉察觉到了少年的亲近,心中更是激动,愈发用力地搂紧少年,又将一张温热小脸贴在了少年冰凉的脸颊上。
少年脸上的红绿颜料,都蹭到了若玉腮上。
若玉的泪水又将颜料混开来,化成水珠挂在腮帮子上,可笑滑稽,又惹人怜爱。
李氏见到此情,自觉不忍,便摘下腕上一对金镯,隔空抛给了师父,吩咐道:“你走罢,让这少年留下来给我的小玉儿做个伴。”
师父千恩万谢地领了金镯,立即将少年的卖身契呈给了李氏。